桓信便道是,他的态度诚诚恳恳,完全不会让人怀疑他在王都随心所欲的生活,无双雪感受手心的温热,桓夫人的手上带着薄茧,然而却并不觉得咯人,反而让无双雪觉得很温暖——
像是来自母亲的关怀。
可惜他从来没有见过母亲,也没有见过父亲,师父有时候说自己是他从大街上捡回去的,又说是被人贩子千山万水拐走的小孩,虽然千奇百怪的,总之却是一句话,那就是从不曾见过自己的父母。
无双雪这么多年,也不是没有想过找寻父母,然而一则他身上没有任何关于父母宗亲的信物,二则也一点不记得他们的相貌家世,大千世界,茫茫人世,又要从何处找寻呢。
有时候他听说书的那西游的猴子从石头里蹦出来,便也忍不住想自己是不是也是从石头里蹦出来,这当然就是无妄之谈了,但是他和从石头里蹦出来的猴子,其实也没有什么区别。
天地父母养,身边还都有一个唠唠叨叨的师父与没什么用处的师弟。
哦,不对,他没有师弟,一枝曾经想跟着师父学东西,然而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他的长相在浮欢坊也没有什么受欢迎的,因此只能当自己的小厮了。
只是这小厮当得再没有比他更惬意的就是了。
无双雪想起父母的事情,便有些心情低落,但是他掩饰的很好,并没有在桓夫人面前露出半分的郁闷,只是临走前实在忍不住,问了桓夫人可不可以怀抱一下他,倒是惹着众人发笑,桓夫人也很是不解,问
“这孩子怎么了?”
虽然这样说着,仍是上前环抱了无双雪,拍了拍他的肩膀,又若有所思的笑道
“如此,我倒是许多年都不曾抱过锦儿了。”
“不是您说,这样太不符合我们武陵侯府的身份么?”
桓信插话辩解,说着又主动的伸出手,虚虚的环抱了一下桓夫人放开,笑的倒是灿烂
“可见是您很喜欢阿雪,甚至更甚喜欢我了。”
桓夫人便嗔怒道
“那是,小雪不像你,总是做惹我生气的事情。”
不过这么一段的事情,便称呼“小雪”了,看来无双雪是很得她的心意的。
桓信于是笑而不语,无双雪夹在中间,便忽然生出就这样过一生也不错的感觉。
但是总是要离开的,道别之后,便要下山去了。慕如玉送他们过了长空寺的大门,便又折了回去,因他和解空许久未见,所以留宿一晚,要彻夜长谈。
下山却又更加的冷清了,到了半途便已经暮色四合,只有手中的一盏琉璃灯放着光彩,然而也不过能照亮周围的一点道路罢了。
耳边不时的响起虫鸣鸟叫,却是更加的显现的寂静了,桓信倒是心情很好,和无双雪讲了许多小时候的故事,自然是那位七公主之后的事情,说起曾和父亲一同出关杀敌的情形,无双雪抬头看去,桓信的眼睛里满是自豪和怀念。
桓信的血液里,流淌的是祖辈征战沙场的豪情,只是沙场无眼睛,且父亲威名在外,一向令外敌胆寒,几乎战无不胜,那时候敌方甚至已经投降,父亲撤兵,却不料想从敌对的阵营里射出一支箭,父亲想要躲避,却仍被刮中,那箭里带着剧毒,父亲甚至还来不及回营地见他最后一幕便已经没了呼吸。
虽然一名士卒该为战死沙场才是最好的归宿,然而对于桓信来说这是刻骨铭心的仇恨,那时节他还不大,还不到能带领三军复仇的地位,后来抚柩回京,沿路百姓身披麻孝,白绫绵延千万里,他回去家中的时候母亲已经白头,直问他父亲为何而死,得到答案在地上跪了很久,被人拉起来的时候就一下子昏厥在地,再醒来已经是万念俱灰。而他却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泪,因为他的眼泪已经流干了。
后来天子降旨全国哀悼三日,甚至不用降旨,满城也是压抑的氛围,桓家世代忠烈,是多少人心中的英雄偶像,而每年参军的士兵,十之七八都是对桓家有仰慕的情绪的。
虽然这么说不合适,然而这个世上再也没有他的父亲有这样浩大的阵容了。
桓信说道最后眼神已经重归了平静,无双雪静静的听完,他好似是记得满城飘满白绫的时候,只是那时候他并不大,也不在王都,那时候师父登高远眺,说一代英雄,就此陨落了。
无双雪沉默了很长时间,才清了清嗓子,轻声说道
“从那以后,你再也不去边关了”
“我去过一次。”
桓信笑了一下,却满是凄凉
“那时候我们两国已经和解,甚至他们的公主才嫁入王室不久,我一个人趁着众人不防备,闯了敌营,将那放毒箭杀了我父亲的人的首级割掉,差点引起两国交战,后来虽然没有遭受太大的惩罚,但是这辈子是不可能再去沙场了。”
无双雪听着,看着他的面容,微弱的灯火之下,桓信的侧脸显现出一种柔滑的曲线,就连眼神也变得柔软,柔软道像是一滴水落入无双雪的心中,悄无声息的激起涟漪不断。
他不知道要说什么安慰桓信,或许桓信本身也不需要安慰,然而这个时候,总是要说点什么的,于是无双雪搜肠刮肚的想了许多的语言,出口却是干巴巴的一句话
“心怀梦想,终究是有实现的那一天的。”
桓信闻言,也只是松松的报之一笑。
果然果然,他肯定以为我是在敷衍他了。
无双雪在心里默默的哀叹,关心人这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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