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灿烂,月满江海,白云苍狗之间,正有一条云舟正浮空而行、横贯长空。
云舟横渡,万籁俱寂,只有船壁甲板外的空间仿佛如微波起伏的水面一般,泛点的涟漪。罡风凛冽,寒潮凝滞,却在越过着点点的涟漪水波之后,化为一袭袭略带凉意的夜风。
金须奴卓立于甲板之上,目光深邃,遥望夜空。隔着甲板外的点点涟漪,那夜空的星辰仿佛萤火虫一般漂浮不定明灭闪烁,唯有一轮明月,圆满如旧。
“江畔何年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物是千古,人非一秋,诚如斯哉!”
金须奴目光幽幽,不禁再度回想起与极乐真人李静虚对弈时的情景。
观棋柯烂,伐木丁丁。仙家对弈,自是不比凡俗。
棋盘天地,纵横经纬,黑白对立,别有乾坤,正合大道至简,阴阳变易之理。仙人对弈,先手落子,自有规矩规则应子而生,因此应手落子,除了要在对手的规矩规则之下应变之外,同样也要附上自家的规矩规则,如此重叠相套,互设枷锁,层层叠叠的规则规矩互锁嵌套之下,越是往后越是繁琐麻烦,简直可以像演化一个世界一样无穷推演下去,哪怕是以仙人那远超超级计算机的计算能力,也难以穷尽所有的变数,将一切都纳入掌控之中。所以仙家对弈,除了棋艺之外,比的就是道行道力。
金须奴虽然执黑先行,但是无论是修为法力还是道行道力尽皆逊色于极乐真人,因此没过多久,极乐真人就后来居上,反客为主,将金须奴的一条大龙切割分散,封堵于四边角落,再也不能争雄中原。
开局未久,金须奴就不可避免的落入下风。只是金须奴虽然身在局内,心却在局外,恍恍惚惚,不执胜负,无所挂碍,只以本心落子,随性而起,随念而落,宛如天马行空,不落窠臼,虽处于下风,但是还没有彻底输掉。
金须奴随念落子,时而干脆利落,落子爽快,时而捻子沉吟,目光飘忽,虽然如此却难以在极乐真人堂堂正正的棋局之下挽回局势。当下到中盘将近时,金须奴一子落下,极乐真人还未有任何反应,观战的东阳仙子却是忍不住提醒道:“金道友,你起初起步于边角,就已经是出师不利,其后谨行正道,虽难免落入下风,但是棋局还能支持,未必会逊色多少。但是你自从中盘起,就走入了旁门,越走越偏,再这样下去,只怕就再也难以挽救了。”
金须奴的目光在恍惚空洞迷离等等状态之间随意转变,面上却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平静无波的道:“依你之道,又该如何落子?”
东阳仙子仔细看了一遍棋局,又在心中默默的推算良久,最终还是叹了口气,道:“你这一局棋路走到现在,已经纠缠在了一起,似正非正,似邪非邪,若只是剑走偏锋,只怕走不通。但是若一味正道,却也是走不通!”
金须奴闻言,正要落子的左手却是停在半空,再也落不下去。一时间,前世今生的数千年修行生涯,八景天中现代地球的十八载幻境时光,都如电影画卷一般,历历在目,不断回放。
“我从何处来,要往何处去?梦境之中谁是我,醒来之后我是谁?”
金须奴心境触动,停下落子,也不说话,只是微微抬头,静静的注视着长空,陷入了内心的思索与思辨。他的气息越发的空灵而飘渺,一股透明而纯粹的力量包裹着他,盈盈宝蕴神光如水一样荡漾开来,一波一波的生生不息,永无休止。
极乐真人李静虚也同样停下落子,目光幽幽的注视着金须奴,他也是过来人,自然明白金须奴正在经历迈过天仙门槛的最后一次蜕变,那是脱情离欲,破去物执他执之后,所要面临的最终拷问,那就是最后的我执——我是谁。
我是谁?我在哪?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这是哲学上的终极问题之一,也是突破心关所要面临的终极拷问。无论是佛道玄门,还是旁门左道,甚至是其他科技侧魔法侧异能侧的修行法门,在走到心灵关口时,都要面对这拷问。
当然这个答案,因人而异,并没有固定的回答。只是不同的回答会带来不同的心灵神域,如独孤凤的“我思故我在”而成就的唯心神域,如女娲“我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的浑天神域,以及南宫问天渡过魔化之劫后有可能成就的“我为人人,人人为我”万我神域等等。
天仙位业为何难求,无他,物质我执,根植心灵意识思想思维之中,非法力所能干涉,非神通所能扭转。人心百变千幻,各有所执,各有所迷,爱财者因贪失误,易怒者由愤坏事,好色者沉沦欲海,暴虐者悖逆人伦,此为红尘六欲,仙道恶根。纵然能够超越yù_wàng,把控自我,却还有七情未离,或是爱心太重,不肯舍弃,或是执着无情,勇于弃子,此番种种,皆是执着。
不过若是能够破去我执着他执,走到我执门前,自我拷问的人,却都是已经半步迈入天仙门槛,获得通往更高位业的门票,至于何时能够彻底想通,回答完那个哲学上的终极问题,只是时间长短而已。
天仙位业何其难得,纵观青城峨眉两派门下二代弟子,有望得证天仙位业的人也不过是寥寥数人而已,而且其无不是数世积累,数千年修行,积累了大量善功深厚根器才有所成就。而眼前的金须奴异类出身,一世修行就能达到如此成就,甚至隐隐有后来居上之势,实在不能不让人感叹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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