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昂习惯了闻鸡起舞,在相府住的这一夜也不例外。∑。∑
五更三刻,太极宫正门承天门的城楼上,第一声报晓鼓敲响,各条南北向大街上的鼓楼依次跟进。
随着鼓声自内而外一bō_bō传开,皇宫的各大门,各个里坊的坊门,都依次开启。
同时,城内一百几十所寺庙,也会撞响晨钟,激昂跳动的鼓声与深沉悠远的钟声交织在一起,唤醒整座长安大城。
这个时候,李昂和伍轩还在东跨院对打。李适之上朝时,听到东跨院里刀剑铮鸣,不禁频频点头。
大唐重军功,文武之间也没有明显的界线,很多官员出则节度一方,入则为相治理天下。
李昂听到外面的车马响动,连忙跑出来见礼。
李适之昨夜被李昂喝倒了,宿酒初醒,头还有些疼,见李昂还是生龙活虎的,他不禁苦笑道:“老夫自以为酒量不差,可与日之一比,唉,不行喽!老喽!”
李昂笑道:“学生就一个酒囊饭袋,让李相公见笑了。”
“哈哈哈…….日之不必自谦,你年未及冠,便文武双修,实乃难得一见的良才,犬子若有你一半能耐,老夫就知足了。”李适之感叹之余,真诚地说道,“日之啊,若没有别的事,就别忙着辞去,在府上多盘桓两日吧。”
“烦扰李相公这么多,学生于心已不安。李相公盛情,学生感激不尽,只是学生还有些私事要处理,只好来日再来聆听相公教诲了。”李昂双臂抱圆,长身一揖,说道,“李相公,可否借一步说话,学生还有几句话想私下和相公说,相公放心。不会耽误您多少时间的。”
见他如此神秘,李适之点了点头,单独随他走进东跨院。
李昂再次施了一礼,然后轻声说道:“李相公。正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照李相公所言,华山金矿一事,分明李林甫意图陷害李相公您,此番若忍气吐声。只会助长奸人气焰,一计不成,必定还会另生一计,相公将防不胜防啊。”
李昂连伍轩都赶走了,这些话出其嘴,入李适之耳,再无他人为证,所以李昂不用担心泄漏出去。
“日之,你有何计策应付李林甫那奸人?”李适之大为意动,他和李林甫的争斗早已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打击李林甫他做梦都想,只是苦无良策。
李昂知道他急着上朝,于是直接说道:“此事表面上是李林甫在陷害李相公您,可谁知道,不是李林甫有心毁掉大唐龙脉,才使诈怂恿李相公上表挖掘华山金矿的呢?只要让圣上明白这一点,圣上即便不加罪李林甫,至少也会对其观感大坏。”
李适之听完,心中大为震动,他本性率直。论玩阴谋,差李林甫好几条街,甚至连李昂都不如,至少他就没李昂分析这么深。
不错啊。此事或许李林甫只是想陷害自己,但现在自己没有上当,他的后手也就使不出来了。自己完全可以反过来,把欲毁大唐龙脉的罪名扣到李林甫头上去。
李适之想到这一点,不禁深深地看了李昂一眼,心中无比感慨。此子年未弱冠,却有如此缜密的心思,若能为我所用,将是莫大的助力啊!
李昂不管他想什么,坑害李林甫这一步,他是为内定的媳妇儿做的,只要把李林甫弄得焦头烂额,圣宠大减,应该就顾不上再对杨浄落井下石了。
李昂抓紧时间说道:“当然,此事不能由李相公去向圣上挑明,如果由李相公自己去挑明,圣上很可能会认为,这是李相公和李林甫争权的伎俩,而不予采信。”
李适之抚着长须,听到这连忙追问道:“日之,你认为由谁上达天听方为妥善?”
“五杨!”
“五杨?”
“不错。圣上如今对杨贵妃恩宠有加,爱屋及乌,对贵妃的三位姊姊,虢国夫人、韩国夫人、秦国夫人,以及贵妃堂兄杨銛、杨錡也日见隆遇,五人因此飞扬跋扈,坊间号为五杨。特别贵妃三位姊姊,并承恩泽,出入宫掖如家常便饭……”
“哼!”不等李昂说完,李适之便冷哼一声,脸露不屑之色。
李昂知他清高,不屑于与五杨为伍,但还是劝道:“李相公,和老谋深算,奸诈似鬼的李林甫相比,五杨之流不过是贪图享乐的跳梁小丑罢了;
泱泱大唐,多五杨几个蛀虫伤不了国本。然李林甫却是国之大贼,此獠不除,所有贤良的大臣终将被逐离朝堂,国事日非,山河日下。
两相对比,孰轻孰重,李相公心里应该清楚,为除李林甫,暂时与五杨虚与委蛇又何防,五杨挥霍无度,铺张奢侈,必然贪财。
李相公只要送他们几百两黄金,让五杨在圣上面前挑明李林甫的欲借李相公之手掘毁大唐龙脉一事,正所谓三人成虎,只要五杨不断向圣上挑明李林甫的奸邪,用不了多久,李林甫必定罢相。”
李适之听完,抚了抚长须,大义凛然地说道:“为了大唐的安定,为了国有良才可用,看来老夫也不得不行非常手段,先与五杨虚与委蛇了。”
对李适之的大义凛然,李昂心里是打个问号的,他府上的奢华,李昂是亲身见识了的。
不过,李昂表面上当然不会去否定他的大义凛然,而且还连忙赞叹道:“李相公能委屈自己,求得万全,实乃大唐之幸,万民之幸,大唐有李相公在,何愁不繁荣昌盛。李相公在上,请受学生一拜!”
“日之快快请起,老夫得日之相助,何其幸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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