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策,是建国初期立下的,哪会资源紧张,满足不了全国人民的需求。才南北分隔。等几十年后,早就不管用了,集中供暖变成了当地政府和住宅区的事情。有条件的,自然会铺建设施,没条件的,或者干脆装不知道的。也就那么着了。
幸好,安阳是供暖的。
祝语辛刚到宾馆,就问清楚了这件事,才算放心。剧组可是要呆一个月的,破宾馆又没有空调。那妥妥的冻死。
她是中戏毕业的,出道早,九二年就拍了第一部电视剧。后来跑到香港当了个主持人,混得比较惨,又回到内地,接些小片子度日,一直没红过。
汪超找她的时候,她连剧本都没仔细看。就利索的答应。片酬少得可怜,好歹也是块肉,得生活啊。得糊口啊,谁管它什么人文关怀,社会矛盾的,跟我有个鸟关系!
他们双方,都属于凑合着,最差的里头。挑出最好的。
祝语辛整理完行李,看着干巴巴的素净房间。不禁叹了口气,略微伤感。剧组真的很穷呵。资金估计没有一百万,十几个伙计,俩专业演员,再加上半调子的导演……为毛不伤感呢?
她脱掉牛仔装,换上夹克外套,短裙,黑色打底裤。又照了照镜子,画好了浓妆,踩着双长筒靴,哒哒哒的出了屋子。
这算她的戏服。
剧组中午到安阳,汪超只给了半天休息,晚上就要开拍,一切都很赶。他本人更是没顾得及喘口气,安顿好后便带着摄影师去看场地,其他人则抓紧时间恢复状态。
外面是道走廊,很窄,房间的门两两对开,或许都睡着,特安静。
祝语辛借着廊里的暗光瞅了瞅,右边尽头是扇窗户,底下戳着大垃圾桶,左边却通往一个露天阳台,有人正站在哪儿。
“青,青哥!”
虽然这人早早说了,可以叫他青子,祝语辛还是不太敢,顿了顿,改成了哥字。
“哟,辛姐您别寒碜我,您比我大两岁呢。”他手里捏着白烟杆,回头笑道。
“呵,干嘛呢?”她也笑了笑。
“没事,随便看看。”
“哦。”她小步凑到旁边,稍显局促。
阳台很宽敞,三面无墙,抬眼望去,那些稀疏的高楼,密集的矮房,拥挤的街道和碎碎而行的路人,就像幅别扭图画,充满了不规整的冷清。
一个是底层的小演员,一个是影帝,即使被封杀了。可现在影视圈里,谁不知道这位主儿的广阔人脉和超好口碑,指不定哪天就翻身爬上去了。
祝语辛瞥了眼他,难得有机会独处,努力找着话题,道:“你晚上的戏,准备好了么?”
“不太好。”
“怎么不太好?”她奇道。
他瞧了瞧她,毕竟是戏里的女主角,便道:“我刚看剧本的时候吧,感觉跟《小武》差不多。哎,《小武》你看过么?”
“没,没看过。”
“呃,反正就是感觉风格挺像的,但接了之后,又仔细看了几遍,自己忽然没啥信心了。”他摇摇头,犯愁道:“这戏,太难了!”
“啊?难?”祝语辛眨眨眼,特别蒙圈,自己怎么没觉出难来?
“啊,没事没事。那个,我先回屋了。”他捻灭烟头,弹进垃圾筒,没再多说,只是摆了摆手。
《安阳婴儿》的剧本非常简单:下岗工人捡到个孩子,襁褓中有张纸条,写着呼机号,并说愿意收养这个孩子的,每月能得到200块钱抚养费。那母亲是个妓女,俩人一来二去,就勾搭上了……
这故事显得有些逻辑不足,结构单薄,但那是导演的事儿。如果光论表演的话,的的确确不好掌控。
他见识过那么多有个性的导演,深沉的深沉,暴烈的暴烈,残酷的残酷,一个个都高高竖着flag。甚至一度认为,朱纹就是最没人性的家伙了,结果现在才发现,汪超才特么是最最冷漠的货色。
跟《小武》相较,诚然,俩片子有类似之处,但贾璋柯绝对比汪超温情得多。后者对某些问题的解剖程度,以及不带任何感官的视角,直直的透彻到骨子里,冰冷得吓人。
光是如此,也便罢了,更重要的是,汪超想拍的是安阳,是活在安阳的人。这也是,他信心最衰弱的地方。
拍《小武》时,靠的是无知者无畏,没什么思想层次的考量。等到了《站台》,他觉得,以自己的水准而言,已经发挥到极致了。
不仅是技巧性的增长,主要是情感上的厚实。他对汾阳的城,对汾阳的人,对汾阳的历史和故事,完完全全的熟悉了。
所以,他演小武时,堪称浅薄;演崔明亮时,却异常饱满,因为身在饱满的城市中。有了感情,他就是崔明亮,就是汾阳人,不必再从局外的角度去生搬硬套。
而汪超这个坑货,要拍部关于另一座城市的电影,情感愈加浓厚,进度又这么赶……真的不敢打包票,能发挥得好。
安阳于他如此陌生,没有任何的记忆,没有温馨或冷漠,只是一座普通的空城。
他怎么演?
(二更是没有了,好吧,我自己打脸,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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