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我是于雷。”身心俱疲的于雷努力地让自己的口气尽可能的轻松。
在这样的时间,陈可母亲还是登时警觉了起来,于雷不是没想过等到早上再打,但
他没法冒那样的风险,他至死也不愿意面对的风险。
“是这样,您别紧张,”于雷已经听出了从电波里传出的恐惧,他再一次提醒自己
一定要注意语气,沉稳地说道:“陈可出了点事,现在手术已经做完了,很成功,他现
在已经没有危险了,但您最好还是尽快过来看看。”
陈可他妈的立刻就哭了出来,在那一头急着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您别紧张,这样对叔叔的身体也不好,”于雷连忙提醒这个快要失去控制的母亲
,“具体的事您来了我再详细告诉您,现在陈可确实已经没事了,您尽快来就行,这边
陈可的医药费和您过来的住宿我都会料理的,好么?千万别担心!”
陈可的母亲也顾不上感谢,很快在那头挂了电话。
于雷无声无息地走回原处,静静地,侧着脑袋,两眼直勾勾地看着病床。如果不是
亲眼所见,他实在无法把病人二字和陈可匹配起来,而今后,一道伤疤将永恒地留在他
的胸口上。
很难说过了多久,但天已经确确实实地亮了,在阴暗的走廊两端,洒进些许阳光。
那是一场大雨之后,京城的盛夏最明亮的太阳。
查房的医生来了,冲于雷上下打量了一眼,没有理他,但也任他跟在身后,进了病
房。
“大夫,”于雷的声音脆弱得经不起风吹,他紧锁着眉头,向医生问道:“他情况
怎么样?”
医生或许是觉得该到了给个明白话的时候了,也或许是看着于雷可怜,便停下手中
的笔,跟他细细地说了一会儿。
“捅得够深的啊,”医生啧了两声,伸手比划了一下,“再偏那么一点就是心脏。
就是没捅着心脏,要是那刀子往外一拔,失血性休克,那也难说了。”
“不过现在看来没什么大碍,”医生最后下了结论,“又这么年轻,养两个月估计
就好了。”
于雷恨不得当场就给大夫跪下,但他最终还是克制住了这种冲动,代之以一连串的
“谢谢”。
医生离开的时候,没再哄他出去,于雷便在病床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好了,他们
俩的心脏又挨得近了些,如果上帝要让其中的一颗停下,就把另一颗也带走吧。
又不知过了多久,有几张陌生的面孔出现在病房的小窗户外面。在他们能够顺利地
拧开门把手之前,于雷先打开了房门,挡在了他们前面。
他看见张树也在边上,明白了眼前这群陌生人的来处。其实也并非完全陌生,至少
带头的一个,高高瘦瘦,两鬓略染苍白的人,他是认识的,每一个博闻的京大学生基本
上都认识他。他的专业在当前是中国的显学,所领导的学派又长期霸占着主流话语权,
在学术和实业的圈子里都可谓是炙手可热的人物。陈可曾经跟于雷提过,他常会弹钢琴
给他听,而且他的第二封推荐信就是打算找眼前的这个人来写的。
于雷的四肢都冰凉了。对他来说,这些在光华楼里名利双收的人现在只有一个身份
——谋杀陈可的帮凶,是的,帮凶!让何进调换宿舍的请求已经不止递交了一次,为什
么你们还是坐着看事情发生?!好,好,你们尽管赚钱的赚钱,升官的升官,但有一个
人你们永远不会得到他的原谅。那就是我!哈!是的,你们一定是不稀罕的,但我决不
会再让你们,哪怕一次,用虚伪来换得良心上的自我安慰!
于雷一夜未合的眼睛几乎要冒出火来。张树在一边看着,心里不住地发毛,他不曾
预料到一向擅于此道的于雷竟会一言不发地把光华几乎所有的高层干部都挡在了门外。
他怯怯地说了一句:“光华的院领导想来看看陈可……”
他本来还想表白一下不是自己把他们引来的,但顾及场合,终还是暂时没说出来。
“哦,听到陈可的事情我们都很担心,本来夜里就该来的,但张同学说费用方面你
们先垫付了,我们考虑了一下,就没过来添乱。”说话的显然是在场的最高领导。
“添乱?从来都是我们给您添乱,哪里敢有乱让您给我们添?”于雷满腔的酸楚和
怨愤混合在一起,一时间成倍地爆发了出来,“他们给您添乱的时候您就只要有一次认
真听过,今天又怎么轮得着您过来添乱!那个疯子不是从昨天才开始发疯的,你们也不
是今天才知道他有病!”
“担心……”于雷的声音始终压低着,但足以贯穿眼前这些久未被训斥过的人们的
耳膜,“你们什么时候真得担心过?就是现在,你们摸着自己的脑壳问问自己,满脑子
想着的是不是还是你们自己!”
“别担心,”于雷冷笑了一声,一字一顿地说:“我保证你们都会受到该受的惩罚
。”
“都走吧,陈可就算健健康康的也不愿意跟你们在一起。”于雷说完,转身闪进门
里,轻轻地关上,拉上了窗帘。
张树和其他的来者一道,都楞在了外面,处理过三次换宿申请的团委书记面如死灰
,他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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