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拦老娘回去一屁股坐死你!”
包工头暗自叫苦——这叫什么事儿啊?!
这些年这女人的泼他可没少领教,所以他拼了命给那男人打眼风,让他差不多了就赶紧走,可他,还那么木木的站,赖死了在那里!包工头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小小声说了句:“娟儿(叶姐的名),你还怀着孩子呢……你忘啦……”他那意思是让她小心点儿,别像上回一样因这暴脾气把个男孩儿给流了。她正在气头上,谁过来谁倒霉“怀你妈个头!你放手!你放不放!!”
眼看着场面就没法控制了,急得他直对“罪魁”叶凉使眼色让他上来挡一把,叶凉整个都懵了,压根儿没接着他丢的眼色。幸好他跟着叶姐过来时还挑了几个壮实的泥水工一起,看看面前的三个,木的木,疯的疯,懵的懵,不能指望了,那还能怎么办,总不能这么没个头的闹下去吧?干脆快刀斩乱麻,几个人把叶姐和叶凉拖回去,几个人把那男人挡在那里。
结果,“刀”是够快了,叶姐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们架走了,走了有那么几米长短才缓过来,一半骂那男人,一半骂包工头和架着她的泥水工。
叶凉头都不敢回。
那男人梗着脖子盯死了他的背影,静静的。见他走远了,忽然爆了声:“叶凉!!我不饶你!!”
一街人都听见了那叫声,一街人心惊肉跳。
有许多人,甚至包括我,都会情不自禁的做这样一个假设:如果那天叶凉跟那男人走,后面那些事会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谁能说清楚今天这个结果是好是不好?其实你我都明白,所谓假设就是人的那么一点儿不甘和好奇在作祟,似乎不靠想象填补就不够圆满。
我们要想,而且还要这样想:叶凉若是去了,就不会有这么多事,不是么?顺了他一回,人就淡了——哦,不过如此!越是躲越是推,他就越追。得不到的永远最好。
可是我们到底是要“浪漫”的,总是要往“一见钟情,再见倾心”那头靠。这想象或者说这假设在一分钟后让我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是俗烂的肥皂剧里才有的情节,做为一个负责任的叙述者,我其实不该做这种过分平庸的想象,可后来叶凉再次落到那男人的手上时,他受的那些折腾你该怎么去圆?难道就是爱就是恨就完了?非黑即白,楚河汉界,世界上哪来这么多的黑白分明?多数时候都是黑白混杂,兼而有之的。当然,这是后话,现在,叶凉正坐在回家的火车上,看着叶姐一个劲的朝他挥手,然后越退越小,越退越远。心中除了离别的感伤,更多的是前途未卜的忧虑和学费无着的愁苦。真正是缺钱的人才知道心疼钱。他坐在这硬座上,在忧虑与愁苦的间隙,还要心疼那原本可以省下的几十块钱。他去买火车票的时候静悄悄的,想等把票买下来后再告诉叶姐和其他几个在工地上处得比较好的。可叶姐还没等他动作就把一张硬座票塞他手里,死也不准他掏钱。叶凉知道没有他分辩的余地,就收了下来,打算下午去把票退了,换张站票。
可他没机会了。
那男人下午就来了,不只他一个,后面还跟了一帮,进了工地就四处闯,场面混乱得很,街面上看热闹的人七传八传把这场混乱的起因传得面目全非,说“讨债”的有,说来“抢”叶姐的也有,就是没人想到叶凉头上。
叶姐带了叶凉沿着这城市迷宫一样的街道往火车站跑,事情闹到这个份上就有了逃难的味道了。到了火车站,叶姐慌张张掏钱买下还有十五分钟就要发车的那班的票,又急匆匆买了一大堆饼干方便面话梅塞做两大包,跟着叶凉冲到剪票口,检过票,送他上车的时候把这两大包往他手上一拽,他想放回来也不行了,火车开了。
这两人连分别的话都没说上几句,离情别绪连酝酿的机会都没有,离别就开始了。
这三个月,留在叶凉手上的痕迹,除了那一千五百块钱,就是这张小小的字条了,上面写的是叶姐老家的地址和电话。
☆、第3章
叶凉到家了。
他到家的时候正是秋雨盛时,雨一大串一大串打下来,把石榴树上发黄的残花全扫落在泥里,小石榴清涩的绿与叶片老了的绿拼在一起,一副被太阳灼伤又被雨灌饱的表情。
西南才有的景。
他的确是到家了。
首先看见叶凉进家的阿妈发出一声惨叫——那里面的情感太复杂了,谁也没办法一下子穷尽。三个月前叶凉的那次出走彻底吓怕了这一家子。尤其是阿爸阿妈——谁能想到你个叶凉静静的静静的居然有这么烈的性子!一开始那个晚上全村的人都去找,找了三天三夜,影都没见一个!两个老的都快哭死了,以为这个忍惯了让惯了的二儿这回没忍住,投进河里不愿浮上来,七月十四那天还给他放了盏灯,又烧了好多纸钱,让他好生投胎去。结果!他回来了!又黑又瘦,风尘满面……
阿妈硬硬忍住那阵哽咽一把扑过来抓住他,摸来摸去,摸到算个数,知他是个真人了,才细细颤颤的喊出一声:“叶凉爸哎!……”
阿爸出来了。咧嘴就哭。碰到场面事儿的时候阿爸他就是个孩子,惊也哭喜也哭,哭起来惊天动地!
他一哭,叶凉的鼻子也跟着酸,来时路上想好的那些话:“阿凉不孝,让阿爸阿妈操心……”“阿凉是去挣学费的,走的时候怕你们拦,没敢告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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