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方寸,语声发颤,父皇开恩,那是三百一十八条人命啊!他们中有多少人无辜受累,因黎越一人之罪枉死?父皇以仁治天下,如今太平盛世,国运昌隆。如此血腥杀戮,实非明智之举。若是因此寒了人心,不仅南寰难治,我大胥百姓也会对父皇心怀不满啊!
他重重叩头,额头一下下砸在坚硬的玉石地砖上,几下便磕出血痕:求父皇三思,求父皇开恩头顶没有声音,莫静尘的语声转为哽咽,黎夕他只是个孩子,他还小,儿臣可以教导他的求父皇宽仁,饶了他们儿臣愿以性命担保,保证将他教好
黎夕紧紧咬住下唇,眼里泛起泪光,可他拼命忍着,脸上已经褪尽血色。
啪的一声,莫穹苍一掌击在龙椅的扶手上,厉声喝道,莫静尘!你违抗圣旨、罔顾国法、擅闯禁馆、私见黎越,还把黎夕带回王府。你犯下种种罪过,当朕是瞎子、聋子么?刚才当面欺君,现在又公然忤逆朕意、冒犯天威,你真当自己立下汗马功劳,便可有恃无恐么?
莫静尘只觉得父亲的话犹如一把利剑刺入自己胸口,剧烈的痛楚令他无法呼吸。他张了张嘴,泪水在喉咙里涌动:不,父皇,儿臣不敢
来人,将莫静尘押下殿去,杖责五十!押入天牢,囚禁一月!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章感化
群臣都惊呆了,怎么也想不到,刚刚还因战功赫赫受到重赏,转眼就要被杖责、囚禁。天子之怒来得太快太猛,众人所受的震动太大,脑子都变得有些迟钝了。
殿前侍卫已闻声进来,却是谁也不敢去拉莫静尘。莫静尘从眼角的余光中看到黎夕脸色苍白,垂在身侧的手死死握紧,却抑制不住轻轻颤抖。
他心痛如绞,这孩子,再怎样坚强,毕竟只有八岁啊!经历亡国之痛,紧接着父母双亡,一夕之间成了孤儿。被迫站在最强的敌人面前,傲然挺直脊背。可是那坚强的外表下,藏着怎样一触即碎的脆弱与痛苦?
他抬头,漆黑的眸子中溢满哀求,浓得似墨,深深忏悔道:父皇圣明,爱民如子。南寰已降,南寰诸人皆是父皇子民,父皇自会恩施雨露。是儿臣妄惴圣意,愚不可及,儿臣知罪,愿领父皇责罚。说罢磕头站起来,跟随侍卫向外走去。
丞相梅舜卿眼里闪过赞许的笑意,这生性耿直的少年,总算学会了一点圆融之道。怕是保护黎夕心切,被逼出来的吧?南寰诸人皆是父皇子民,父皇自会恩施雨露,一句话把皇帝的嘴给堵住了,远胜刚才他直言进谏的那番话。
莫穹苍沉默不语,整个大殿陷入寂静中,静得只听到殿外传来的一声声沉闷的杖击声。
黎夕闭上眼睛,每一下杖击声传来,就好像钝器重重地击在他心上。为什么心痛得这么厉害?他不是灭了你国家,害你父母双亡之人么?为什么见他挨打,你要心怀不忍?黎夕,你是怎么了?
可是,他是为救你和你的那些臣民,才会导致今日之祸。他所受的一切痛苦,都源于他的善良。为什么,一个征战沙场,双手染满血腥的人,会怀着这样一颗悲天悯人的心?不敢相信,可是亲眼目睹了这一切,你又怎能再怀疑?
莫穹苍好像忘记了他的存在,目光一直看着殿门口,面色平常,但不减威仪。
莫惊风在心中默数着杖击声,掌心已捏出一把冷汗。
只有杖击声,并无半句惨叫传来,连细微的□□都听不到。他知道,五弟从小就是个外表温润、内心傲岸的男子,他铁骨铮铮,从不轻易流露痛苦。
但他的心是极柔软的,ròu_tǐ上的伤痛远不如心上的伤痛对他伤害大。
想到这里,他不禁暗暗叹息。若是以他的立场与观点,他是希望父皇将黎夕斩草除根的,可是看到五弟这种样子,他又有些不忍。
终于数到五十下,众臣也同他一样,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莫静尘身上的朝服已被脱掉,雪白的中衣从背部到臀部染满血迹,由侍卫搀扶着进来。脸色苍白,额头挂满冷汗,一缕鬓发垂落下来,飘在脸侧,看起来并无半点狼狈,却让人莫名地生出怜惜。
他重新跪倒,俯下身去:儿臣谢父皇赐罚。
带下去,押进天牢!莫穹苍挥手。
父皇!莫静尘扬首,恳求道,容儿臣单独与黎夕讲几句话,再将儿臣羁押,好么?
莫穹苍看他半晌,略略动容,声音中有些许感喟之意:也罢。他向太子莫惊风示意,带他们去朝房。
莫惊风躬身应是,伸手扶莫静尘一把。黎夕跟在他们后面,三人走进左侧朝房。
莫静尘向莫惊风跪下,这动作把莫惊风吓了一跳,赶紧去扶他:五弟,你干什么?伤得这么重,快起来
莫静尘却执拗地跪着,仰起脸来,几颗汗水从鬓边滑落,滚过他无瑕的脸庞:太子哥哥臣弟求你。但凡有一点机会,求你成全臣弟,保住黎夕和南寰众臣。他压低声音,略略有些气息的颤动,臣弟宁可被削去爵位,贬为庶民,也要保住这个孩子,保住他心里尚存的一丝温暖
莫惊风见他这样忍痛哀求,又是气恼又是心疼,一把把他拽起来,怒声斥道:他自己尚不知爱惜他的百姓,宁可要守着自己该死的面子,也不肯向父皇屈服。要你为他操什么心,受什么罪?!
刚才莫静尘的几句话说得极低,只让他一人听到,而他却提高了声音,有意让黎夕听到。
黎夕猛地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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