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踌躇之际,耳畔轰隆一声巨响,太华殿的门竟被一道锋利剑气划开。沉重的梨木殿门重重倒下,震起一片飞尘,在投入殿内的光线中翩然起舞。
雪发玄衣的青年浑身被鲜血染透,像是受了不少的伤,脚步沉重,缓缓地踏进殿内。
“……”
闻清徵抬头,看到被吊在房梁上的青年,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只是脸颊沾上的鲜血让他看起来格外骇人。
“放了他。”
闻清徵寂然的视线慢慢放在一脸惊愕的两人身上,淡淡道。
第二十五章 情毒
沈昭是被闻清徵背下山的,他能感觉到是师尊来了,但脑子却依旧笼在浓浓的黑雾里,什么声音也听不到,眼前是模糊的色块。
他嗅到身前浓重的血腥气和一丝丝有些腻味的甜香,努力撑起眼皮,却只看到青年如雪般的长发。青年的长发如绸缎一般,在月华下闪着细腻的光泽,神识所受到的焦灼痛感在青雪发拂过脸颊时被抚慰,就像是拿着浸了冷水的绸布去擦拭滚烫的热铁,虽然解不了什么热,但沈昭却有些贪恋这样的感觉。
要是这段路能再长一点就好了,他想着,就算只能触碰到师尊的头发,饮鸩止渴,他也甘之若饴。
可是,他舍不得让师尊这样背着他。
闻清徵一直都没有说话,沈昭在路上说了几次让他放下自己,他却都不搭话。
慢慢地,沈昭也不再说了,只是在神识渐渐清醒的时候,注意着不压到他背后的伤口。
满身皆是黏腻的血腥,沈昭身上本是干净的,却被青年玄衣上的血渍沾得白衣斑驳,像是水墨洇开的山水画。
他被放下来的时候,感觉师尊不经意间碰到他唇上的指尖冰冰凉凉,连触感也像是上好的绸缎,把一颗小小的丹药喂到了他的嘴里。
沈昭吞下那颗丹药,温润的灵气如水一般滋养起他的全身经络,经历搜神之痛后灼热的神识也慢慢被安抚下来。
他累极了,不知何时便睡去了。
滴答滴答,更漏声如黄豆落地,粒粒敲在人的心上。沈昭紧紧闭着眼睛,脑中划过白日里搜神之时的痛苦,眉峰微皱,在想起青年染血的长发和缓慢沉重的步伐时,陡然惊醒。
“师尊……”
沈昭一出口才感觉喉咙嘶哑,像是被扔到沙漠中心许久的旅人,不曾见过甘霖。但他顾不得喉咙酸痛,勉强站起来,脑中骤然一痛。
青年眉目冷硬,略停了一停,拿了一盏油灯轻轻地走进闻清徵的寝殿内。
夜深了,但寝殿里却没有熄灭灯火,玻璃盏中尚有一些油火在滋滋燃烧着,只是所余不多了。就着还算明亮的光线,沈昭悄声走过去,看到地下是染了血的道袍,已经被换下来了。
他慢慢掀开帷幕,看到闻清徵紧闭着眸,似已坠入梦乡,但是睡得却不安稳,远山般的长眉紧紧地蹙着。
沈昭屏息着,轻轻地把师尊身上盖着的被衾掀开一角,看到他穿着里衣,有的地方被剪开缠上了绷带,看来已经是自己换上药了。
沈昭有些自责,师尊受了那么多的伤,却还要顾着他的事情。
从上玄峰到清净峰的路程那么远,依照宗规上山不得御剑,前几个时辰模糊的记忆让他慢慢确信,是师尊一步步地把自己背回清净峰的。
沈昭把那一角掀得更开了一些,看到了更多伤口,那些伤口太深,绷带都被鲜红的血洇染出了颜色。
沈昭看了一会儿,慢慢把被衾放下,替他掖好,起身,脚步无声地在殿内找着治伤的药。
光线不强,但他循着记忆很快就找到了一个玉色的药膏,拿着药膏回到床前,准备替闻清徵涂药。
可他一掀开帷幕,却愣了。
闻清徵身上的被衾不知何时被他弄到一旁,身上穿着的里衣也是凌乱不整,还洇着点点血迹,看上去像是雪中梅花,很是扎眼。而最惹眼的还是青年里衣领口露出的一大片白皙胸膛,那里的肌肤没有受过伤,在昏暗灯光下像是一团莹润的羊脂白玉。
沈昭看了一眼,立刻便把视线转过去了,在心中念着清心咒,念了几句,心却仍是越来越乱。他只得平复了一下呼吸,拧开药膏的盖子。
沈昭在指尖沾了些碧色药膏,俯身下去,开始为闻清徵身上裂开的伤口慢慢涂抹着。他涂着涂着,眼眸愈发晦暗,师尊身上的伤痕比以往他见过的都要多,皮肉外翻绽裂,鲜血淋漓。
沈昭看到有的伤口在腰侧洇出血迹,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拨开青年放在小腹上的手,把他的里衣轻轻拨开,低头,在那一截细窄白嫩的腰畔为他上着药。
等到上完药之后,沈昭感觉自己后背已经湿透,比他自己受了伤还难熬。
他极力忍耐着,想要立刻就离开,免得一会儿做出什么不受控制的事情,却在最后一刻想要和之前一样,就算是只触碰一下青年的眼睫,他已经是要满足到叹息了。
拂在脸上轻轻作痒的睫毛长长的,沈昭双臂撑在青年两畔,小心控制着不触碰到他,慢慢用自己的额头碰了下青年的额头,却感觉到异样的热度。
“……”
沈昭皱了皱眉,手背轻轻贴在闻清徵额上,手背上传来的触感依旧滚烫。
再一摸,闻清徵不止是额上滚烫,脸颊都是热的,呼吸都比往常急促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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