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瞪着他,自己从另一边跳下床去,有一边的裤腿卷了起来,露出笔直细白的小腿来,脚踝透着粉,脚趾蜷缩着站在地上。
察觉到傅敛羽的目光,他踢了两下脚把裤腿弄了下去,再踮脚去换衣服,大概是从没自己动过手的缘故,繁复的衣服套得有些吃力,差点儿没站稳。
傅敛羽觉得自己大概是鬼迷了心窍,一个不经意的举动把只属于他的傅郁在大早上给放了出来,他还不想做任何补救的措施,目光勾勒着少年青涩的身体曲线,呼吸都急促起来。
直到傅郁实在是搞不定头饰的时候,傅敛羽才走过去帮他扶正了,而对方也恢复了惯常的感觉,没看他一眼,只是抬着脚,等着傅敛羽给他穿鞋。
“最后一天了。”
傅敛羽说着,正准备去扶傅郁,却被拒绝了,少年站起来,冷漠地平视着前方,一步步独自走出门外,走进外面的花雨里。
树上的灯还亮着,只是白天的光遮掉了它们的光芒,显得苍白无力起来。
傅敛羽看了一眼,跟上了前面人的脚步。
一切照旧,只是最后一天的人确实是比前几天要多了,那些没得到祝福的人们全拼着这最后一天,否则又要等上三个月。
傅敛羽跟着信使上了座椅,在要替他锁上镣铐时,却被对方抓住了手。
“我不想要这个。”少年抬起眸来,眼角是没褪去的红,“我疼。”
傅敛羽没答应,但也没动,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
头饰上的挂坠因为佩戴者的动静而碰撞出清响,带着体温的额头抵在他胸前,传出来的声音又委屈又绵软:“傅敛羽,拜托你了。”
傅敛羽扶着怀里人的肩膀,让他坐正了,把弄乱的头发摆弄好,再抹了抹他的眼角:“好,不锁这个。”
铜铃已经敲响,该是傅敛羽走的时候了,他看着那孩子坐在那儿,流苏垂下来遮住了勾人的眼,好让他少留念一点。
只是那双不安分的手伸了出来,很小,他一手能包两只,指甲圆圆的,指节带粉,在空气里抓着什么,傅敛羽脚步一滞,弹了弹他的指尖,却被勾住了小拇指:“谢谢你,傅敛羽。”
幕布拉开,殿里只由蜡烛照明,台下黑压压的气氛让人感到窒息,傅敛羽走的时候都不敢回头,怕自己一转头就走不动了。
可他不能丢下这次机会,他千方百计让自己脱身出来,不是为了到另外一个囚禁人的地方的。何况留在这儿有什么意义呢,那个信使最多再活个四五年,就会因为失去这样富足的供给而迅速衰败。
没有一任信使能活过20岁,他们是花期短暂的生命,只把最娇嫩的时光留下。
他身后的那个人,也不例外。
走之前他又看了眼院子中央的那棵大树,枝头粉色的小花开了又落,他走近去,那香味让他联想到傅郁在他耳边说话,小嘴一张一合,嘴唇亮晶晶的。
傅敛羽学着傅郁的样子,伸手抚摸了一下树干,却只见一地的花瓣迅速枯萎发黑,树上也落下粘稠的焦黑物来,这树像死了一样,盘虬的枝干透出行将就木的气息来。
他下意识地觉得大事不妙,朝原定的路线跑走,院子里从四面八方飞来了侦察机,外面拉响了警报,路全部封死,没了去处。
难不成是陷阱?
傅敛羽只听外面躁动的声音大了起来,从前朝圣时从不被允许大声喧嚷过,心想着既然一时脱不了身,那也要探清楚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于是他原路折返,那些侦察机似乎也并不是针对他来的,一路畅通无阻,等他到殿前,才意识到他犯了个怎样弱智的错误。
他怎么就会相信傅郁那张嘴,殿前的座位上空空如也,哪里有信使的影子。
第六章 本章字数3650
傅敛羽刚要往那座位上跑,试图找些蛛丝马迹,接头人的讯息就切了进来:“你磨蹭什么?趁现在这么好的机会还不快点逃?”
他脚步一顿,问道:“这个身体——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啊?没问题没问题,”对面敷衍地答着,见他没回音,才又补上一句,“有的问题也和你没关系,那信使拆掉了这玩意儿上面一些部件,本来是要报废的,我们找了点法子把这程序延迟了。”
傅敛羽这才意识到,他大概是被算计了。
那信使根本就不是判断出他是人的,而是本该被处理掉的机器人却还是照常叫他起床,又表现出了一些不该有的举动,暴露得轻而易举。
大概是他太久没接触什么活生生的人了,居然被这么个小屁孩耍得团团转,嘴里吐不出半句真话,一举一动都在撩拨他,幼稚得可笑,却把他成功拿下。
接头人又在自己念叨:“那信使也就仗着这一轮的新生儿出来得不容易,不然那群大人们哪里容得下他这样瞎折腾,朝圣最后一天信使没了,下面人还不要把神殿给砸了。哎我说,你走不走啊?你现在不走我可走了,钱照常收啊。”
山腰上出现了大动乱,有人摔倒,有人受伤,甚至有人跌下悬崖去,缺少了科技的保护,哪怕是装了金属躯体的人还是一样脆弱,摔下去也是粉碎的样子,没有人救,就永远地醒在那儿,一动不动。
通讯的电流杂起来,接头人怕引火上身,一直在朝他施压,傅敛羽回头看了眼那棵焦黑的树,转过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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