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忽然间,剧痛从心口,窜至四肢百骸。
她退了开来,看着那个原本只剩一口气,完全无法动弹的男人,因为那剧烈的疼痛弓起身子,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下一瞬,他身上所有的伤口都开始愈合,甚至将那些断箭,那另外半根长矛,那陷在他肌肉骨头里的断刀都推挤了出来,泉涌而出的鲜血更因此减缓,止息。他翻身趴在地上喘气,张开了眼,浑身是汗,痛苦的看着她。
然后,开始变化。
那转化如此剧烈,让他青筋暴起,他紧咬着牙关,却无法控制自己,最终仍是咆哮出声。她看着他手脚变长,肌肉债起,全身上下的厚衣,甚至脚上的皮靴,臂上内藏铜铁的护臂,都被那可怕的力量撑裂开来,仿佛被獾了太多水的皮囊,他继续变大,脸骨也跟着变形,黑色的毛发迅速在他身上生长,遍布他全身上下。
天上电光再闪、又闪,隆隆雷声不断。
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他会撑不住,他伤得太重,即便有了她的血,仍会因为这太过激烈而突然的变化而死亡。不是每个混血的兽人都能受得了这种强硬的觉酲,尤其是像他这种隔了太多代,血液稀释的太过稀薄的混血。
可到头来,他还是撑住了。
她在狂风暴雨之中,看着他,从一个男人,变成了一头巨大的野兽,变成了自古北方森林民族代代口耳相传,既敬又畏的阿朗腾。
它是黑色的,黑色的毛皮,黑色的眼。
人类的眼。
她难以相信,它还保留着理智,但它是,她能从它眼中看见那个男人。
千百年来,她从来没有见过混血的兽人在第一次变化时,依然能保持理智,连那男人的师弟都做不到。
可他做到了,为了左绣夜。
话说回来,兽人都很疯狂,也异常深情,她猜她也许不该太过意外。
黑色的野兽吐着白色的热气,丰厚的皮毛下,仍有细微抽搐抖颤,然后它稳住下自己,强壮的脚爪稳稳的抓在地上,弓起了它的背,无法自抑的伸展着那强壮的躯体,然后抖着皮毛,甩掉那一身的雨水。
跟着,它黑色的鼻头抽动着,像是在滂沱大雨中嗅闻到了什么,蓦地转动硕大的脑袋,朝北方看去,然后咧开了嘴,露出了森森的白牙,怒与很闪现它的眼。
“去吧。”她说。
它回首,她看着它那双炽热的眼,抬手指着它方才所看的方向。
“去救你的女人,把你的事情办完,然后回来找我。”闻言,它掉头转身,在风雨雷电中,飞一般的狂奔而去。
黄金斡尔朵。
这顶圆帐很大,前所未有的大,足以容纳好几百人,宛若一座宫殿。圆帐外装饰着纯金,那些耀眼的黄金,反射着大营里的营火与火把,即便在大雨夜里,帐中火光依然透了出来,远远看去,仍金光四射,像黑夜萆原上一颗硕大无朋的金色王冠。
可是被强行带来的绣夜却没有心神去注意那些美丽的织锦,没有办法去注意这恍若以纯金打造的圆帐,她的眼满是止不住的泪,身上的衣裳、长发更是早已被大雨浸湿,却仍沾染着鲜红的血。
他的血……
他死了__
不可能还活着。
就算强悍如他也不可能,她亲眼看见他在火箭中,被人以长矛前后贯穿,他曽经试着站起,直到另一名骑兵又射出另一根长矛,穿过他的身体。
他倒在地上,再也没有起来。
_颗心,在那瞬间,被撕裂,被狠狠撕碎。
她无法抑制那撕心裂肺的苦疼,压不住涌出喉间的痛嚎与哭喊。
她终究还是害死了他。
还以为,能够和他一起,白首到老。谁知道,只害了他为她丧命。
她早该知道,早该明了,打她制造出黑火的那一天起,她就知道这一生,所有她得到的,终将失去,终会失去……心,是那么的痛,宛如被火不断焚烧。
她被带进了黄金斡尔朵,让人扔到了地上,她没有注意,不曽再挣扎,甚至也不试图爬起,只有泪仍如泉涌,止不住、停不下。
他死了__
为了救她,被砍了一刀又一刀,即便如此,却仍要护着她,仍一再试图保护她,却因此惨死荒原上。
她痛苦得难以呼吸,伤心欲绝,就在这时,一个男人走了进来,站在她面前,将一张华贵柔软的羊毛毯,盖到了她身上,然后他伸手抬起了她的下巴。
“夫人,我很抱歉,我只是要人请张扬与你过来,并未要人杀了他,那不是我的本意。”她无法遏止热泪奔流,只能透过泪眼,看着那一身劲装,被尊为大汗的男人,无法置信的?声反间:“那不是你的本意?”“不是。”别儿哥看着她,斩钌截铁的说:“我是真的打算封张扬为将军,但有人为了自身的利益,违背了我的命令。”说着,他站起身,拍了拍手。
“把人给我带进来。”
十数位浑身也湿透的将士,和三位穿着战袍的大将,被五花大绑的拉了进来,跪在别儿哥与她面前。
别儿哥负手于她身前,看着她道:“这些,是杀了你丈夫的人,他们受了这三位大将的教唆,才会置张扬于死地。如今,我将他们全交与你,要杀要剐,要剥皮要斩首,都任你处置。”绣夜含泪看着那些跪在地上的蒙古将士,终于爬站了起来,她身上的毛毯滑落,她连看都没看一眼。
帐中的人,都能看见她的衣滴着水,发也滴着水,那些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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