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孽就加深一重。又听吴菊人说起绣花的事来,那些精妙绝伦的花儿她绣不出,她是一个走错了路、迷了途的孩子,她对这个世界茫然无知。一时悲愤难抒,赌气道:“从今以后,我都不会拿针。”
吴菊人听出她气不顺,不知自己哪里说错了,忙抬起身来看她,看见她眉眼里都是乖戾之气,心想她怕是做绣工做了这么多年,早就厌了,因是父亲的要求,不好不做。虽说早些时候自己是为她的绣品才动了心,也曾想过要用她的绣品图利,但如今自她过门,她的喜怒哀乐,却比什么都重要,她不想拿针,便不拿就是。内心深为当初的想法汗颜,当下应承道:“好,不拿。做那些事伤神伤眼睛,你在这里,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开心就好了。”
紫菀心里叹息,这样的人,为什么一定是吴菊人呢?他这么曲意迎合,实在不好意思再使性子,推推他道:“我要起来了。”
吴菊人扶她坐起,道:“我让唤茶进来。想吃什么,我去厨房叫他们做。”
紫菀没好气地说:“你不是说我喝醉了吗?我要三分人心醒酒汤。”
吴菊人一笑,道:“没问题,马上就来。”叫了唤茶鹦哥进来替她梳洗,自己去厨房安排醒酒汤,做好了亲自端到紫菀面前,揭开盖子,笑道:“三分人心醒酒汤来了。这道题一定不会再错,要是再错,你就挖出我的心来炖一盅。”
紫菀转头一笑,朝碗里看看,一碗r白色的浓汤,也看不出什么来,闻上去有点杏仁的香气。拿起勺子尝一口,品味道:“杏仁?莲芯?甜酒酿?三样东西算三分,杏仁的仁,莲芯的芯?仁芯?”
吴菊人点头笑道:“不敢多加一样。杏仁捣成浆,莲子压碎,熬浓稠了,加甜酒酿煮滚。微酸带甜,正好醒酒。”又低声笑道:“你这碗醒酒汤要得好,正好圆了我撒的谎,你也有面子出来见人。”
紫菀掩口而笑,吃了半碗,推到他面前道:“费心了,你也来点?”
吴菊人接过来吃个干干净净,才道:“考得如意了没有?还有没有试题?”
紫菀本来拿了手帕在擦嘴,听他问,便用手帕遮了脸笑,笑够了道:“一天三道试题,慢慢想。”
吴菊人哈哈一笑,道:“求之不得。”说完意犹未尽,又加一句道:“辗转反侧。”
紫菀笑不可抑,一时烦恼都抛在了脑后。
两人在里间窗下低声说笑,外头院子里传来鹦哥的说话声,鹦哥道:“小梅姐姐,过来有事?来坐。”
听小梅笑着说道:“没事,就是想过来找姐姐说话。这里主人家少,事也少,我和小梅两个成天闲得发慌,好容易等到三老爷要娶夫人了,大老爷二老爷还有两位夫人把我们差着忙了一两个月。这一闲下来,又不知做什么好了。唤茶姐姐,你在做什么呢?”
唤茶道:“给我家小姐拣燕窝。小姐身子弱,别的大热大燥的药都经不起,还是吃燕窝好。我和鹦哥,在家时除了服侍小姐,就是拣燕窝了。”
小梅道:“喔,这个就是燕窝啊,我还是头一次见呢。我家大太太二太太都不吃这些,今天算是开了眼了。这上面这么多绒毛,拣到什么时候去?快跟绣花一样了。听说三太太的绣品是全镇最好的,真想看一看。”
鹦哥道:“岂止是全镇,杭州上海都找不出第二个来。来我家那些名角名票们,看了九娘的绣衣谁不看直了眼?有去过皇宫里的名旦来,说宫里的戏服也不如九娘的呢。”
小梅道:“你家真热闹,又是唱戏又是客人,我家就冷清了。听厨房买菜的老王说,他成天都见菜贩们把一筐筐的菜啦鱼啦往乔家送,有时看见有顶新鲜的鲥鱼,刚说要买,人家就说是乔家早就订下啦。鹦哥姐姐,下次你和三太太再回门,也带上我好不好?我也想去看看沈九娘听听戏。”
鹦哥道:“好啊,到时我来叫你。我家小姐顶好说话,什么事跟她一说,没有不行的。”
唤茶笑道:“一说去别院,你就骨头轻。冒先生等在那里的,你不用急。要说我家小姐,心肠没第二个人有这么好,别人没说的,她都想到了,鹦哥跟冒先生,要不是小姐跟翠姨说了,还不知这两人会耽搁到什么时候去。”
小梅道:“三太太人长得真好看。”又低声问:“三太太呢?听说昨天喝多了酒,还没醒吗?”
唤茶道:“可不是。我家小姐很少喝酒的,昨夜老爷高兴,让她多喝了几杯。是二十年的陈绍,不醉才怪。姑爷也醉了,回来的路上,走也走不稳,就像是在唱《吕d宾醉过d庭湖》。”
小梅咯咯笑道:“唤茶姐姐,和你们说话真好玩,你们会唱吗?”
唤茶道:“鹦哥会唱,你让她唱。”
小梅便央求道:“鹦哥姐姐,唱一段吧。”
鹦哥道:“好,咱们小声些唱,别吵醒小姐。”停一停,唱道:“你道翠生生出落的裙衫儿茜,艳晶晶花簪八宝填,可知我一生儿爱好是天然。恰三春好处无人见。不提防沉鱼落雁鸟惊暄,则怕的羞花闭月花愁颤。”
吴菊人听了赞道:“这个丫头唱得不错。她唱的是你吧?”看一眼紫菀。紫菀穿的正是一身茜红的衣裙,上头绣着玉簪花,真个是沉鱼落雁、羞花闭月一般。
紫菀白他一眼道:“不是。”又道:“你的丫头真没规矩。”
吴菊人道:“是。没有主母去管她们,是有些无法无天。她们也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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