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就这样清风皓月,竹边檐下地在乡间,携手过完这安稳的一生。
如今只剩他一个人,回忆着过往两个人的甜蜜与快乐,独自负担起不为人知的艰辛与心苦,偷偷地为她生了一个十足像她的女儿,她却一概不知。
那么春试既然结束,城门檐下筑巢的燕子都已经回来了,她总要归家了吧?
他想让他们两人的女儿,见一眼她美丽温柔的母亲。她母亲,是那样值得她父亲骄傲的爱人。尽管他已经嫁了别人,她也另娶了高门大户的公子做夫君,他当然,当然未曾想过要去打扰她。
姜卿栩只是忍不住暗自想着,先装作不经意的偶遇,再释怀地一笑之后,她必然是要夸几句孩子的,到时候若是最好,把女儿给她抱一抱,一家人纵使相逢不相认,他却也就心满意足了。
只是在薛府徘徊了这样好几天,薛梓柯却始终没有回来。
姜卿栩又顺着微微敞开的大门缝隙里望。
这本是他可以毫无顾忌地走进去的屋子,是两人骑竹马弄青梅的青石砖大院,包括他作为男子最珍贵的初次,也是在这大宅院里被她破了的。如今里面还有她,两个人一同睡过的床或许都没有换过位置,却住进了新的人,他再也入不得了。
他在这影影绰绰的缝隙里,忽然见到了许久不见的纪言初。当年懂事可爱的小玉人,如今面貌秀美,挺着五六个月大的肚子,也快要当父亲了。
姜卿栩心中一涩。
再看纪言初一边与旁人谈笑,一边缓步走近大门,姜卿栩心下一惊,急忙后躲,找了一个拐角掩了身形。
他犹记得那日薛梓柯把他按在花田里,光天化日之下与他做那事,后来来了纪言初,三个人一同光着身子做了那件羞事......想是还是别见面的好,自己一个有妇之夫,却与他妻主野地上翻滚偷情,都已经被抓了个正着。这、这还要怎样装作无事发生地来往?
纪言初并没有见到姜卿栩。他和谨儿一道上街,想着再去药房里添点补药来。家里有两个孕中男子一块吃,果然上回买得有些少了。
不过才刚走出府,就有男子们带着自家女儿上前问他好。大家七嘴八舌的,无非是劲头未过,再沾点书卷气。
没过一会儿,他们言谈间看薛家相公确实是有事在身,于是皆十分难为情地,将早已备好的一篮子刚收的蘑菇,几颗冬笋,等等诸如此物往薛家侍夫手上塞。谨儿免不了又被几位年长的哥哥叔叔拉着手,听了几句例如“好福气”的恭喜话。
东西并不贵重,也是乡里乡亲的一份心意祝福。于是谨儿再不推辞,一一道过谢收下了。
姜卿栩抱着女儿,看到众人夸赞纪言初二人的景象,不免有些失神,心里头空落落的。
曾经大家也这样在他和薛梓珂面前打趣,问她什么时候要娶姜家儿子进门呀。她总是微微红脸,也不答话,只是将他的手攥得更紧。
姜卿栩如今才明白,小时候过家家一般的事,大家早已经忘了,现在看来,确实不过是过家家罢了。那些话,也只有他一个人记得,只有他一个人困在回忆里不能自拔。
可那又怎样呢?是他自己先放开她的手。
尽管仍然会忍不住地想,如果父亲没有先收了财主家的聘礼,如果自己再多等一等,与她并肩抵抗这安排下的一切,或者如果他再性子烈一些,不那么逆来顺受。
没有如果。他已然放开她的手,是他自己的决定。
他难得一次的坚定,却是推开自己的爱人。
他默然垂眼,转过头看女儿。春笙脸颊粉嫩嫩的,小手正抓了父亲的垂在肩头的一缕青丝,放在口里用没牙的牙床嚼着,口液先沾湿了乌黑的发尾。她睁大了那双和她母亲一样的眼睛,也看着她美丽忧愁的父亲。
姜卿栩温柔地朝他们的女儿笑了一笑,把自己的一缕发从她口中拉过来。春笙不是很高兴,皱了皱小鼻子又要来摸父亲的脸,父亲却先抱起她,将脸与她自己的脸贴住,在她柔嫩的脸颊边轻轻蹭蹭。
她父亲在她耳边轻轻呢喃道:“爹爹只有你了呀......”然后好像是温热的水液,一滴一滴地滑落到了她的头颈。
可是她晓得什么呢?她不过是个小婴儿。她被那水液弄得有些痒,又咯咯笑了起来。
皇城中。
雄伟庄严的大殿上,名贵的凤眼香自殿中心的紫金炉袅袅升起,金黄的日光透过窗柩洒满砖地,大殿上一派明亮恢宏的气象。宣平帝透过冠前十二珠帘纵目望去,百官正服朝拜,而在百官之外,大敞开的殿门下,九十九玉石台阶工整洁白,亮晃晃地刺眼。宫人们里里外外,恭谨侍立两旁。
薛梓珂今日穿了件紫衣绣兽,玉石带系腰的官服,正跪在中间听封。
殿上宫服鲜丽的内侍官面色凝重地读着旨意,她在底下一字一句听清楚了。薛梓珂,安乡人士,因嶙州府位尚有欠缺,受封嶙州知府一职,不日上任。
嶙州,下辖包括安乡等七个乡县在内,陛下对她格外开恩,许她做了自己家乡的官。
于是连忙磕头谢恩,接过圣旨退回到百官中去。
只是再两日便是君后生辰日,陛下为他特地设了宫宴,除了薛梓珂以外,还有许多臣子也都收到了宫中的帖子,那么薛梓珂当然是必去无疑的了。更何况礼部吏部还有许多文卷没有做好,她一时半刻还不能赴任,归家之日更是遥遥无期。
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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