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有几人在官寺门外,与闻蝉解释府上发生的事——“夫人情形危急,惊动了府上所有人。眼看情况不太好,老县君让我们来请郡守回府去看看……翁主,您也回去吗?”
来的几名骑士果真匆忙,只知道府上夫人出了事,再细致问,却说不清楚到底出了什么事。他们自己就一知半解,更无法跟一脸不悦的翁主解释清楚。闻蝉从他们口中问不出情况,心中牵挂姑姑,当真心急如焚。
闻蝉抬头,再次看眼官寺的牌匾。
阿南说李信就在这里……但是她姑姑的情况已经危急到需要让人来请姑父回去了……
她正想着时,看到府门口鱼贯而出一众人,簇着最前方行色匆匆的李郡守。李怀安因为出来得急,官服穿得都不甚平整。他行迹很赶,出来时看到闻蝉居然在外面,有些意外。但李郡守满心挂念妻子的情况,并没有问闻蝉为什么在这里,只道,“你回府吗?”
闻蝉:“……嗯。”
回的。
她再次看了官寺一眼。
要回的。
姑姑终究比李信更重要。既然已经知道李信在这里,有时间了再说吧。当务之急,还是回去看望姑姑的情况。
李郡守顾不上与侄女寒暄,骑上了小厮牵来的马,跟上众骑士,转个方向,出了巷子,往郡守府去了。而舞阳翁主的车队也没有耽误工夫,闻蝉没怎么犹豫就上了马车,跟随上姑父的踪迹。
她只来得及掀开帘子,望了望身后沐浴在夕阳余晖中的庄重沉肃的官寺剪影。一墙之隔,马车悠悠前来,又急急远去。闻蝉与李信再次错过。
这也是没办法的。
还是姑姑更重要些。
闻蓉自然更重要,但闻蓉的情况并不好。
闻蝉回到府上的时候,风波已经平静,但府上气氛仍然很压抑。碧玺今日待在府上没有随翁主出行,等翁主回来后,她就在府门口迎接,悄声递给了翁主等人一个消息,“……据说是投毒自尽。”
“……!”闻蝉大惊,抓着青竹的手用力,“为什么?”
碧玺说,“大约是夫人终于发现,李二郎并不存在吧。”
闻蝉赶去了姑姑院落。她先是看到站在廊下哭泣的李伊宁,并几位神色不安的小娘子。李三郎等郎君们安慰着他们,还有几位长辈,在吩咐进进出出的医工和侍女。小辈们也围着白发苍苍的老县君,老县君这样大的年纪,晚上拄着拐杖站在风中,清清冷冷。
院中万物杀尽,冬天的寒气让人心灰意懒。
没有人拦闻蝉,闻蝉站在灯火通明的屋门口,透过半开的窗子,看到屏扆后卧房的情形。
她看到姑父遵守医嘱,将姑姑抱到了方榻上。姑姑雪白的脸、紧闭的眼,还有一头散在姑父臂弯间的乌黑长发,定格在闻蝉的视线中。
死气沉沉。了无生机。
好像又回到了她来会稽的最开始。
最开始与姑姑的碰面,就是看到姑姑死寂的样子。之后,情况时好时坏,闻蝉的心也跟着起起落落。到后来,闻蓉误以为二郎长在身边,这段时间,是闻蓉精神最好的时候。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地伺候她,唯恐让她察觉什么。
而闻蓉终有察觉真相的时候。
“到底是谁在姑姑跟前乱说话,让姑姑发现的?还有你们一堆人伺候着,姑姑投毒,你们竟都没看到吗?!”舞阳翁主出了气氛紧绷低迷的屋子,站在院中,抖着嗓音,质问院中的侍女们。
侍女嬷嬷们跪在地上垂泪,神情惶惶,不断地磕着头。如果夫人真的熬不过今夜,那她们这些人,也同样活不过今晚。
李伊宁含着泪,站到了闻蝉身后。她情绪已经近乎崩溃,却也没怪罪这些可怜的侍女,“是我的错。下午时阿母说累了,想一个人待会儿,还让我抱走了雪团儿。那时候她看着雪团儿的眼神……我就应该觉得不对了。我都没有看出来,她们当然更看不出来了。”
终日陪在闻蓉身畔的嬷嬷老泪纵横,磕头磕得额头上肿了一片,“夫人是混着几种相克的香料一起用,还把老仆等都赶了出去。因为夫人身体不好,睡眠也不甚好,她想午睡时,老仆等都心中放松,没料到……等到觉得夫人睡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在外面喊不醒,才撞了门……”
嬷嬷的诉说,悔不当初。
而更早的时候呢?
更早的时候,是什么导致闻蓉有自尽的想法呢?
是上午的时候。
丈夫和探望她的小辈们都各自去忙碌各自的事情,闻蓉也下了地,在府上散散步。在侍女的回忆中,一早上,唯一可能唤醒夫人记忆的,是夫人听到了读书声,去看了众郎君们读书。
李家是大家,有宗学、族学,而李家的主宅中,更是为一众出色儿郎们聘请了有名望的先生们,督促他们读书。
那时候,几位郎君坐在四方亭中,跟着先生摇头晃脑地背书。
一水之隔,闻蓉就站在另一方的亭子里,看着他们。
湖水清冽,波光粼粼。她静静地看着,看了很长时间。她看到儿郎们与先生辩驳,与先生讨论学问。她一张张脸认过去,她始终想不起二郎的脸来。她蹙着眉,定定地望着。望的时间长了,想的时间久了,她终于想起来,自己并没有二郎。
她想起来她去年刚死了幺子。
她想起来她膝下只剩下一个女儿了。
大的没见过,小的也没留住。她这个母亲浑浑噩噩,也不知道过的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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