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行半年多,韦一笑时常与人比拼武功,虽然有时对手人数众多,武功高强,但即使情形再危急,他也从未在她面前杀过人,都是掌拍指戳,连见血的兵刃也不用。
林一颦当然知道这些武林中人谁也不是心慈手软的人物,韦一笑不过是不愿吓坏了她,出手才从不见血。
若非那次意外,就算不是穿越过来,他们也绝不会有任何瓜葛。两个人呼吸着同样的空气,喝一样的水,在一个世界里相遇,却从来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
他偷偷出去,他静静归来。
她安然熟睡,她微笑迎接。
他眼神清澈,他语言平淡。
她月步安然,她从不抱怨。
他身上干净,带着血腥气味。
她假装不知,她言笑晏晏。
即使一个侠骨丹心,一个心地善良,但对待生命的态度,三观的距离,却有着八百年的时代的差距,两条道路的分歧。
林一颦不是圣母教成员,但盛世平安,保护周全,自然觉得万物都应该有自己的生存空间,纵是大恶也有接受惩罚后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权利。况且民族融合,国中再无手足兄弟互残,若不是亲眼见到元人霸道残忍,也不会有强烈的大汉族思想。
而韦一笑不仅是武林中人,更是热血的革命反叛,行侠仗义也好,驱除元虏也罢,本质上都是消灭生命的存在。他不愿在她面前杀人,虽有保护之意,但又何尝不是希望两人距离不要继续拉远?
运河修建的意义,在见到这惨状后是再也说不出口。她往日常常自豪吹嘘自己家乡繁荣富强,却不曾想这和平富裕的背后,积累了几千年祖辈的牺牲贡献。她的幸福平安,是多少葬身河底的祖先换来?鄙视古代的落后凋敝而吹嘘现代的先进富强,可谓数典忘祖,忘恩负义之极。只是修建运河乃帝国重要政策,贯彻几十年花费人力无力无数,岂是杀得几人便能改变?
林一颦种种思绪纷繁,一会儿想到和韦一笑的差距,一会儿想到那没入河中悄无声息的孩子,无奈、悔恨、不甘、茫然交错,竟怔怔落下泪来。
她入这乱世,无论生活艰难还是伤病折磨,从未哭泣掉泪,不是她性格坚强刚毅,而是觉得哭也逃避不了问题,不如省下精力思索解决之道。只是今日见闻,实在强烈到影响她的三观基础生存理念,矛盾动摇,心神恍惚,直到落泪也不知该怎么办。
两人相对无言,灯也不点,在黑暗中默默坐了一个时辰。
———————————我是无论多么矛盾艰难还是要继续活下去的分界线————————
林一颦擦了擦眼睛,伸手握住了韦一笑的手道:
“你就是杀了这城中所有监工,工程还是会继续下去。何况这些鹰犬一死,朝廷定会迁怒于此地河工,他们又怎能反抗?你一走,这一城之中的百姓都要丧命。何况运河一千二百里地,你能沿着河一路杀个精光吗?”
韦一笑不愿连累那卖茶的老头,又怎能想不明白这此间道理?只是他学武练武,行走江湖,就是怀着驱除鞑虏,救万民于水火的理想。如今亲眼见到这元人虐杀河工的惨状,气得目眦尽裂,一腔热血几乎炸裂胸膛,又怎能忍下这口气?因此心中矛盾重重,才坐了这许久也没有出去行动。
林一颦见他一声不吭,脸上寒色未减,知道这人平日虽然喜笑怒骂恶劣乖张,心中抱负却甚是热忱高洁,绝不输给任何爱国革命人士。见到这情景,她这胆小怕事的都愤怒的吐血,他又怎能忍得下去?当即安慰道:
“不是说我们就要放弃他们,只是要想别的法子。”
韦一笑这才抬眼看她,问道:“什么法子?”
“监工杀不得,难道吓不得吗?我们找到管事的头人,能吓则吓,能威胁就威胁,总要治的他提高河工待遇,至少不敢随便打人才好。”
韦一笑向来行事乖张,心思灵活,刚刚热血冲脑以致智力下降,这时经她一提醒,登时醒悟,脸上寒霜立消,笑道:
“不错,我倒是气的傻了,不能杀,难道不能吓么?”
两人心中燃起新的希望,时不待我,立刻行动。当即找到小二询问河工事宜。
得知这济州附近两百多里的会通河段,都是一位朝廷派来的郭太史监制,既负责监督工程质量,又负责保证工期内完工。只是听说他年纪已老,身体不好,很少到现场去看,认得他的人不多。两人问明了目的地所在,当夜就从客栈中潜出,准备夜探郭府。
这郭府在济州城内的铁塔寺附近,属于达官贵人住的区域。可能为了防止河工造反,城虽小,兵甲却不少。这富人区虽是深夜,仍有几组巡更的守卫来回逛荡。韦一笑当然不把他们放在眼内,负着林一颦闪得几次,就翻墙潜入了郭府。
这郭府面积挺大,前后三进院子,只是颇为简朴,没有任何华丽的装饰和家具,连仆人也没几个。韦一笑潜入每间屋子查看,把府中下人一一点了昏睡x,以防止等会儿吓唬主人时有人惊醒打搅。此时虽是深夜,主屋中却亮着灯光,看来这郭太守尚未入睡。
两人匍匐在院中听了一会儿,并没有人说话的声音,准备瞧瞧屋内情况。林一颦很激动的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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