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顾语犀答。
“他们当中,可能有的是工程师,有的是医生,有的是电台播音员,有的只是零售店的打工仔,但是这一刻,他们是一样的,只是一群在跳着舞,释放压力的人。没有人会了解白天的他们是怎么样的,他们从自己的束缚中暂时地解脱了出来。”柏澈说。
她眨眨眼,为他的这番话若有所思。
“能找到一种方式解脱自己的话,就不需要时时刻刻都把自己逼得这么苦。”柏澈接着道:“这就是这种地方存在的理由。”
“嗯。”她点点头,斜着眼珠睨着他。
他笑笑,赞扬道:“顾大小姐真是通情达理。”
她挑了挑眉,面色不悦。
他问:“怎么了?这个表情。”
她怒道:“你给我把手拿下来!”
“哦。”他讪讪地松了手,道:“不必这么凶吧。”
“不是我想,而是你这个人就不适合被人好言对待。”顾语犀最后总结道:“脸皮太厚。”
柏澈点点头,道:“你这个评价倒算是中肯。诶,你还是喝点吧,我看得出你心情不好,一醉解千愁,你觉得怎么样?”
“那我就要一杯鸡尾酒好了。”她总算是松了口。
“好。”他笑着叫来服务生,下了单。
如果柏澈早知道顾语犀喝酒之后的表现,他是一定不会劝她的。
她不过是一杯下肚,喝得有些急而已,脸上迅速开始窜起绯红,用手撑着下巴,盯着柏澈一个劲儿地笑。
柏澈被她的眼神弄得有些发毛,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你怎么了?这样看着我,我觉得自己像是即将要被非礼的小女生一样。”
顾语犀听闻,霍地站起来,拽着他的手臂,道:“柏澈!走!我们去跳舞!顺便非礼一下你所说的小女生!”
柏澈吓一跳,完全没想到她的酒品居然这么差,看她这个状态,只好在她还没闹出什么岔子来之前,将不依不饶、手舞足蹈的她扛出了夜店。
到了外面,他将她放在地上,她却根本站不稳,他只好扶着她,拍拍她的脸颊,道:“喂,顾语犀,我说你是真醉还是闹着玩啊?”
顾语犀醉眼惺忪地瞧了他一眼,忽地揪住他的衣领,整个人倒过去,娇嫩柔软的嘴唇擦过他的脖颈,他整个人顿时便是一僵。
世界本看不清(二)
此刻的他很清醒,所以知道这种感觉是不一样的,与以前的任何女人都不相同,他的神经会因为她的靠近与触碰而变得麻木,在那令人舒适的麻木之后,接踵而至的是隐隐而动的欣喜和回味。
因为他动作的凝滞,胡乱动着的顾语犀冷不防地将自己弄跌在了地上。
她虽迷醉,但是冷和痛这两种刺激性的感觉,她还是能够清楚地感觉到的。
她“哟”一声,抬起头来,咬牙看着站在眼前的身影,这个人是谁啊?害她摔倒了,都不带扶一下的!
她看见,这个人头顶有从高处洒落的昏黄灯光,它们汇聚在一处,在他的头发上、面孔上围成一个晕状的七彩光圈,她努力地睁大眼,想要看得清晰一些。
柏澈这才意识到,她坐在了此时这样冰冷的地面上,并且因为太醉,半天都站不起来。
他于是叹口气,蹲下身来,扶着她的肩,想要将她带起来,这样下去,不生病才怪。
因为距离的拉近,她终于能够看到他的脸,看到那双疼惜中带着无奈的眼睛,像是琉璃一样,在伸手可及的地方闪着流光。
这样的目光,熟悉得让她心惊,让她眷恋。
多少次午夜梦回,她会看到这样的目光渐渐变冷、变淡,最后像清晨的雾气一般,飘渺而散。
“对不起。”她呆呆地,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抚上那双眼睛:“对不起,我不知道要怎么告诉你,但是,还是对不起。”
顾语犀的举动,让他的眉心轻轻一拧。
心情一下子变得沉重,因为从她那双清澈而哀伤的瞳孔里,他看到的是另一个人在她心中的倒影。
她望着他,看到的,却是别人。
他以前从来不知道,她是有过这样深切而伤痛的故事的人;他以前也不知道,这个故事是那样霸道地占据了她全部的情感和心灵。
他也从不曾在意,没想过要去深究。
但纵使已经是过去,她哭着说对不起,那块烙印也都不曾在她心头消失。
一股恼恨之意像火苗一样,在他的胸腔里渐渐燃旺,灼烧着他平生第一次生出的心痛。
他索性半跪下来,将她的身子抱起,朝着停车的方向走去。
她后来在车上睡了过去,光泽如玉的面庞上泪痕依稀犹在,他捏着方向盘,不由地十指用力。
难怪,她沉迷于繁忙的工作里,对恋爱这种事情没有半点的上心。
难怪,她混迹于优秀的男人里,却从来不会有半点的绯闻事烦心。
难怪,她对他一向都冷冷淡淡,没有真正流露过一丝一毫的介意。
因为,她的心中,早就已经盘踞了一个离不开的影子。
她的漠然、自持、平和,乃至疏离,都是假象。
她只是翻不过去。
而这些事,她伪装得那样好,他竟一直不曾发现。
他觉得自己像一个被耍了的傻子,蒙在鼓里,手舞足蹈地唱着可笑的独角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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