邦达列夫将一封信递给博士:这是我写给家族的信函,请您过目。
博士扫了一眼,把信递还给邦达列夫。
顺利的话,几周之内我们就能搬迁完毕。邦达列夫把信递给顺着滑索降下来的一名上尉,我们将为您在温暖宜人的波罗的海建设全新的研究基地,还有度假别墅。
上尉把一口箱子放在了博士脚下,箱子里是一箱陈年的红牌伏特加。
一件小礼物,这样在我们离开黑天鹅港之前您不用担心没有酒喝了。邦达列夫说。
我想我选对了合作伙伴。博士微笑。
又一个月圆之夜,雷娜塔扒在小窗上往外看去,漆黑的走廊上,一盏吊灯在风里摇摇晃晃。
自从上次的事件之后,孩子们的房间都上了锁,雷娜塔再也没有机会偷跑出去玩了。她等了足足一个月才等到这个月圆之夜,可黑蛇没有来。雷娜塔心里有个可怕的猜测,莫非护士们拉响了警报就是在找黑蛇她们也许已经杀死它了,刮去它的鳞片,剔除它的嵴骨,把它的皮晒在屋顶上。想着想着,她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
她走到窗边,窗台上的北极罂粟都枯萎了。在这样极寒的地带,连北极罂粟都只有两个月花期,她趁北极罂粟开花的时候把整株花从庭院里挖回来,种在白铁盒子里,放在靠近暖气片的地方,希望枯萎的花枝能借着一点暖意死而复生。但她从来都没有成功过。她抱紧了佐罗,又有点想哭了。黑蛇不来了,北极罂粟也枯萎了,这个世界上只剩下她和佐罗相依为命。
这时走廊里响起了圣诞歌的调子,仿佛无数人聚集在那里敲打着钢铁的响板,欢乐安详的调子里整栋建筑开始微微摇晃。
雷娜塔惊喜地扭过头,小窗中金色的蛇眼闪烁着。
雷娜塔试着推推铁门,铁门应手而开。黑蛇庞大的身体盘踞在走廊里,它在墙壁上打了个洞,把长尾拖在外面,因为走廊里容不下它这么盘身。零号靠在黑蛇身上,双手抱怀,满脸炫耀的表情,就好像大城市里的英俊男孩开着新买的车去接漂亮女孩看电影。
他拥抱雷娜塔:我没有骗你吧黑蛇是我的宠物。好像那个要强暴雷娜塔的人根本不是他,而他自始至终都是雷娜塔的好朋友。
雷娜塔低头看着自己脚尖,沉默了好久:谢谢。
零号咧嘴笑:我说我有办法的嘛,你只要不逼我娶你就好啦。
雷娜塔明白零号的用意。强xx事件迷惑了护士们的视线,护士们都没心思管理雷娜塔,集体去招唿零号了。每天晚上护士们都聚集在零号房,有天晚上雷娜塔还看见她们推了一整车药剂进去。
你没事呢雷娜塔问。
致幻剂吗零号大大咧咧地说,对我来说就像是安眠药那样。看,漂亮不漂亮
零号指着屋顶,雷娜塔仰头看去,屋顶上挂满了金光闪闪的箔片,剪成花瓣和麇鹿的形状,就像圣诞树上的装饰。零号把雷娜塔抱起来使劲往上举,雷娜塔摘下了一片金箔剪成的麋鹿。麋鹿漂亮极了,不像是那种廉价的电镀金箔,倒像是真正的纯金压制而成。
真美雷娜塔由衷地说。
风吹过走廊,金箔们碰撞着发出叮叮咚咚的声音,就像是风铃。
来,跳个舞。零号拍了拍黑蛇。
黑蛇笨拙而缓慢地扭动起来。它真的是在跳舞,就像印度耍蛇人玩的游戏,但这条百米长的巨蛇舞蹈起来,建筑摇晃着开裂,巨大的裂缝蔓延生长,固定屋顶的金属件纷纷下坠,水泥地面就像被犁过那样翻开。雷娜塔高兴地纵声欢唿。
你冷么零号抓住雷娜塔的手往她手心里吹热气。
不冷。
那我们到外面去零号抓着雷娜塔的手就跑。
他比雷娜塔还熟悉蛛网般的通道。他们穿过一道又一道虚掩的门,经过一条条警报器沉默的通道,沿着锈迹斑斑的铁梯爬上高处,今夜,港口的每个角落都对他们开放。他们拉着手疯跑,雷娜塔跑着跑着就大声笑了起来,这种感觉就像在飞翔。他们钻进那座小小的教堂,踩着神圣的十字架爬到拼花玻璃窗前,雷娜塔骑在零号的肩上推开窗户。寒风扑面的瞬间,她有种要大哭一场的冲动,眼前仿佛世界尽头,美得让人觉得那么孤单。嶙峋的冰山矗立在远处,从极地飘来的巨大冰壳缓缓地从海面上飘过,冰壳中间裂开了巨大的冰峡,中间是幽蓝色的水道,太阳沉在地平线下,天边一抹酡红。
零号从铁窗锈断的缺口中爬了出去,伸手把雷娜塔拉上天台。这是黑天鹅港最高的地方,水泥十字架矗立在雪中,十字架上刻着那些为建造黑天鹅港献出生命的红军战士的名字。
那边,距离453公里,就是北极点。零号转过身,”那边,距离3781公里,就是莫斯科。
浩荡的风从脚下吹过,雷娜塔抱紧佐罗,呆呆地眺望北方又眺望南方,此刻黑天鹅港就像她脚下已经被征服的小山,她站得高高地俯瞰这个世界,忽然轻轻颤抖起来。原来她离地球的极点那么近,却离人类世界那么远。
有点冷吧我有办法零号露出得意的神色。
他拉着雷娜塔在十字架旁坐下,拉开了一道被积雪遮蔽的铁闸门。一股烧炭的热气直涌上来,赶走了雷娜塔心里的寒气。
这是黑天鹅港唯一的烟囱,我们现在坐在烟囱上,不会冷的。零号坐在雷娜塔身边,很自然地挨着她,哼着不知名的歌。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东西雷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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