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恒鄙视了潭缪晨一记,没吭声。
潭缪晨眼睛瞄到床上的包。
“明天直接回去,还是先回市区。。。。。。”
“直接回去。”容恒抽开潭缪晨的螳螂臂,转过身,继续整理东西,缓慢地收拾着,整齐,细分,潭缪晨靠在门边等着,容恒再不疾不徐地动作,潭缪晨都已经习惯了。
似乎那个动作可以一直重复一直放慢节奏,手机,随身听,书籍。。。分明简单的几样,还是被容恒放出了层次和时间,哪怕容恒一直这样整理到天黑,都是理所当然。
不是天生迟缓,而是一种只能暂时发泄在肢体上的排斥。
这大概就是一起生活了近八年的习惯,容恒不说,不言语,但是那些淡淡的小刺总会在他不经意或是随意的行为中,慢慢凸出,刺破空气,于是一切近距离的物体都像是有了灵魂,随着他的喜好散发出或冷寂,或平淡,或柔和的色调。
潭缪晨靠在一旁的钢铁床架子上,百无聊赖地耸拉着脑袋,等着。
似乎永远都这么有耐心。
其实也只有五六分钟。。。。。。
潭缪晨时常与容恒开玩笑。
“我感觉我都活的越来越老了,容恒你总是让我感觉一天就像三天,三天就像一周,漫长无比,无比漫长啊——。”
容恒抬起头看过来,“潭缪晨,你哪里老,哪吒不是你兄弟么,一样童心永在,成年无期。”
潭缪晨“嗤”了一声拔掉嘴里的枯草,“谁说我未成年,上会寒假我带你去看的片子可是
——啊!!嗷——容恒!你谋杀亲兄弟!
潭缪晨捂着被容恒捅了一记的侧肋,嗷嗷地叫。
容恒倒是黑了脸,丝毫没有同情心,目光安静,嘴里却吐出不相称的语调。
“不解恨。”
潭缪晨嘿嘿奸笑,依偎着过来,手上还揉着痛处未消的肚皮,“阿恒。。。老实说,你到底,有没有。。。感觉,嗯?”潭缪晨说完,露出一副和俊俏的脸反差的猥琐表情。眼睛乱瞄着,斜像下的方向。
容恒扭过头,顺着潭缪晨的目光上移,冷俊的脸忽然笑开。
“分外想让你从地球上消失,算不算——有、感、觉?”
潭缪晨咽了咽口水,“呃,那个,我去方便一下!回来再回答。”
潭缪晨说完不待容恒下一步动作,撒着脚丫子倏地跑了。
固执,蛮横。
是潭缪晨抨击容恒的武器。
幼稚,无耻。
是对潭缪晨的最高评价。
基本上容恒不需要思考来什么来刻画潭缪晨。
高兴了,就一声不吭地当做默认。
恼火了,直接上去暴揍一顿。
往往两人的战争从不用发战帖。
硝烟四起,战火奔腾,像抗日战争持续八年。
还是98年的寒假,潭缪晨死乞白赖地混在容恒卧室里,拿出两张光秃秃连封面纸盒都没有的碟子放到容恒面前,“阿恒,这两张一张是你爱看的恐怖电影,一张是我爱看的,你先选吧,老规矩,选到哪个,今天晚上就看哪一张。”
容恒皱了下眉,今天这么大方,从前可都是抢着要争先的。
潭缪晨抬眼看了容恒一眼,“切!你不选我选了!”
容恒对潭缪晨哼了一声,快速抽出一张放在dvd的仓盒里,摁上按钮,播放——
三分钟后,容恒疑惑地蹙起眉头,潭缪晨欣赏水平提高了,不是上次的蜡笔小新,开始迷恋上欧美片了?
十分钟后,潭缪晨拿着遥控被容恒追着在屋里鬼叫狼嚎伴奏着电视机里嗯嗯啊啊地呻吟,“容恒!这是规矩!!必须让我看完,你丫的是不是男人!”
容恒看见床上另一张,转身换了,播放,哪里想到更加直接,丝毫没有铺垫,直接入戏的。
反正不管是不是男人,容恒到底是红着脸拔了电源线,然后把也是红着脸正欲潜逃的潭缪晨真真正正地揍得全身都“红”了。
第二天一早,潭缪晨就被打包扔了回去,容恒只是在潭缪晨额头上拍了一张便签。
车门砰地一声被容恒甩上,差点夹住潭缪晨的头,潭缪晨看着那小子掉头就走的背影,恨恨地撕下来看。
“容恒卧室,潭缪晨和黄片不得入内!!”容恒俊秀锋利的笔记。
潭缪晨对着容恒的背影翻了个白眼,我连你家的希特勒都不如了。
“嘿—,王叔啊!以后我来容家,我在你那挤挤。。。。。。”潭缪晨扭头,嘴甜地和容家的老司机套近乎,露出满嘴亮晶晶的牙齿。
那时年少,正好轻狂。
只不过青春的张扬好像都被全部倾斜到了其中一人的身上。
他们的生活格格不入地纠缠成回忆和唏嘘。
骑单车的日子的背影在视线中模糊成一个锈迹斑斑的车轱辘,被装进摆满废铜烂铁的仓库。
倔强的嘴角,淤青的脸,被黄昏的夕阳一并拉下地平线。
互相厮打的痕迹被雨水冲刷到了不知哪个早已干涸的水渠。
时间忽然走出了声音。
脚步踩在每一个人忐忑的心尖,像一群死士列队。
沉重而又飞快地催熟了我们所有的寂寞与恐慌。
越长大越孤单。
某一天清晨醒来。
心疼地发现再也不能对着镜子做出无赖的表情。
我们被时间剥光了童年的防弹衣。
或者更早。
就已经在世俗尖锐的污浊中,□,彷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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