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上星,傅上星。
乾清缓缓闭起双眼,他早该知道的。
方千死的那日,厢泉手里的蓝色瓶子——装着砒霜的瓶子,正是乾清无意间在傅上星那里撞到的。
那是乾清第一次调查西街去问傅上星问题之时发生的事。当时方千面色苍白,傅上星说要给他看看,还说“刚才夏公子碰倒的药就挺不错的”,乾清自行离去也没有再管。
挺不错的药?
乾清明白了,傅上星后来把那瓶毒药给了方千,怂恿他自杀。
乾清脑袋一片空白,心里懊悔、不甘、愤怒。他为什么没有把瓶子打碎,或者留下等着,跟方千一起离开?
银杏树的枝叶遮蔽了天。在枝条交错阴影之下,傅上星微微笑着。那是他贯有的温柔笑容。
乾清冷冷的看着他,轻轻搭上了弓弦。他不清楚事情的真相,但他此刻却清楚一点——眼前的人不是温柔仁慈的大夫,他不是,从来都不是。
“易公子的脚伤好了吗?”傅上星温和的笑着,只是轻叹,“易公子定然是知道我的底细,公子是真的无所畏惧,还是对我过于信任?”
“二者都是,”厢泉安然,他缓缓进几步,“你可以无所畏惧的站在我面前,我也可以。”
“我不是个好人。”傅上星淡淡道,灯光让他的表情显得那么怪异。
厢泉只是低头笑着,一如二人在医馆初见般自然的聊着,语气温和:“你害了这么多人,当然不是好人。”
傅上星饶有兴味:“哦?你到底了解多少?”
厢泉站稳脚跟,目光睿智而坚定:“有些比你少,有些比你多。”
“易公子真有胆识,那么显然,主动权在我手里了,”傅上星双眼闪动一下,轻声笑着,下意识的攥紧左袖,“在我坦白之前,请公子把知道的都告诉我,比如……什么时候怀疑我的?”
他的声音很轻,似是耳语。
“难得你有兴味听。你应问我什么时候怀疑方千的。”
傅上星笑了:“今夜把话都说完整。”说罢,他在井口的板子上安然坐下,如同一个茶客在听人说书,悠闲自在。
猫头鹰扑楞楞的飞过夜空,穿过粗壮的树木。银杏树飞下零散的青黄叶子,沙沙下落轻轻扫过易厢泉身旁,一片片落到他的白衣上,仿佛是用上好的丝线绣上的图样。厢泉笑的镇定却僵硬,唯有乾清才能知道看出厢泉每个笑容背后隐藏的情感——他在隐藏自己的不安。
“我第一次遇到青衣奇盗那夜,街上没有什么守卫。方千说,自己接到了调动守卫的信,落款是我,但是信的字体会消失。在将信焚毁之际,他意识到了骗局所在,于是赶紧采取补救措施,终于留了一小片信纸,上面是‘方’字。”
傅上星蹙眉,厢泉紧盯他的双眸,接着道:“这一点我和乾清提过,但是他没有意识到。那“方”字纸片的四周都烧掉了——这就奇怪了。我们烧东西,火焰可以从信的角落开始蔓延,或者从中间燃起向四周蔓延。要留下一个四周都烧焦的纸片几乎不可能。那一个‘方’是开头方统领的称呼,余下损毁,火焰自下蔓延,至少会留下纸片上边缘、左边缘不被烧焦。而且四周都烧了而只剩一个字,当真……有难度。”
厢泉又扬起嘴角,单手拄拐,另一只手却下意识的抚上腰间的金属折扇:“这只能引起我的疑惑而已。此外……还有七节狸。据乾清讲,青衣奇盗偷窃那日,方千见过七节狸,但是他没认出来。方千自幼在庸城,呆的时间可不短,当然,他不认识也有可能。如果他认识,那么他为什么要隐瞒?”
傅上星只是笑笑。
厢泉见他那个样子,只是从容的、自顾自的继续道:“这两件事都是与青衣奇盗有关的。因为偷窃当日我不在场,这都是听的乾清的描述。要说疑点,任何人都有,”厢泉顿了顿,接着道,“那我们不妨把青衣奇盗的事情抛开来看,单纯从西街的事情谈起。”
傅上星笑道:“我本以为你会从我这里深挖下去。”
“青衣奇盗与你有关联,与方千也有关联。用同谋这词也太重了,倒不如说,你们都被那个贼利用了。”
乾清听到这,震惊了一下,这又是怎么一说?云里雾里,不清不楚。
“但青衣奇盗之事不是今夜的重点,我自然不必对你深究。青衣奇盗的事我到时候自会处理,”厢泉忽然正色,“如此夜晚,相信上星先生也不愿多提他人。”
乾清听到这里愣住了。青衣奇盗真的与傅上星有关联?他愣愣的看着不远处的两人,想知道更多,但是他们把话题扯远了。
傅上星没说话,只是低头望着井上的厚石板。厢泉接着道:“你知道我接着要说什么问题,是关于红信和方千的。在这之前却不得不提起一个女人,她才是整件事情的出发点,也是你……犯下大错的源头。”
厢泉说的缓慢,将最后的几个字拖得很长,很重。
傅上星依然没有任何反应,他是抬头望着黑湖和那边高大的银杏与垂柳,似听非听的。
“碧玺。她一定是个很好的女子,”厢泉直勾勾的盯着傅上星,“只是她得了一种病,一种传染病。这病如果蔓延开来,会给全城带来巨大灾难,纵使患病的消息传出去也会让人恐慌。这病连几岁孩童都知道,似魔鬼,人人避之而不及。因此水娘隐瞒了真相,说是肺痨。可是事实呢?这件事只有水娘和你这个郎中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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