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是走的,”那老人答道,“只是我这船小,众多不过载个三四人!”
“那可以的,就我们三个,”顾择芝言罢,又转头对着绾凉和夏深道,“上来吧,家仆已在那宅子候着了。”
绾凉和夏深便应着声上了船,进了舱,却见顾择芝竟同那老艄公站在船头。夏深心下一惊,赶忙跑过去:“小姐,你怎能站在那里?万一掉下去……呸呸,哎,那里多危险啊!”
“怎么会?”顾择芝回头对夏深笑道,“你可是忘了,我自小同娘亲一道坐这小船儿,到了十四岁才回的京城呐!没过几年就又过来了,这么熟悉,又岂会掉下去?”
“顾小姐竟是自小在这地方长大的吗?”绾凉见她这样说,心中忽而有了几分亲切。
“是啊,”顾择芝撩了裙摆坐在船头,回过头去对绾凉道,“约莫是两三岁的时候过来的,一直不曾走。直到十四岁那年……嗯,我娘亲去世了,才回的京城。”
“这样。”绾凉见她说起过世的娘亲,也不知怎么再答话,她向来不善言辞。
一时间,便无人再闲聊,都掀了帘子看着江上的好风光,“山温水软,烟雨江南”的美誉可不只是戏称。
只见这河岸两旁皆是青砖黛瓦的枕水人家,屋舍俨然间植着几株江南槐,那槐花红的白的交织着缱绻,在温柔的夕辉下像是镀了彩的流苏。
远远可见的是那窄窄的老巷口,深深的是那小巷中的十里人家。
其实在绾凉心里,这才是真正的江南。宋水依依,户皆枕水。
世人皆爱江南,其实爱的是那清丽中的繁华,是那云楼中的公子王孙,是那六朝碧台、长洲苑绿,是那鼓瑟吹笙的薄脂粉。
可是这又如何?即便欢喜的是深巷杏花,却奈何自己本是那鼓瑟吹笙的薄脂粉?
绾凉正沉浸于此,船却停了下来。听得那老艄公道:“到地方啦!”
顾择芝的笑意登时染上眉眼,提着裙摆跳上了岸,复又对夏深和绾凉伸出手道:“上来!”
夏深哪里会让顾择芝搀扶,忙道:“顾小姐扶绾凉姑娘上来吧,奴婢自己来。”。言罢,便也提着裙摆上了岸。
顾择芝仿佛下了决心要拉一人上来般,直接握住了绾凉的手:“那我来扶你!”
绾凉好笑地看着眼前明艳如洛阳花般的顾择芝,勾着唇角,扶着她的手跳了上去。
上了岸,顾择芝便指着不远处的一座园林,对绾凉道:“你看,就是那里了。走罢!”
绾凉一路走着,目光打量着这四周的风景。别业方圆十里触目是浮光跃金的河水与林木花卉,河边一道石桥古旧斑驳,三月的杨柳垂垂,似是守候着那灞桥折柳的旧影。
走近了那园林,便见得一位棉布素衣的老人家正杵在门边张望着。她身旁的顾择芝见了,立即撩起裙摆,轻步快走地往那老人处跑去。
那老人正是当年顾择芝生母在世时的顾府管家,傅氏死后,他不愿侍奉新夫人,便请辞来了这新荔别业。
“小姐终于是回来了,”老管家用那载着风霜的眸子望着顾择芝,恭敬又慈和,“老奴已扫径迎客多时了。”
“陆管家……”顾择芝见了这经年旧人,心下一时混沌,不知如何说起,便索性不再多言,而是将绾凉拉来,对陆管家道,“啊,这便是绾凉,要来此住上一段时日。个中缘由想必您已经知道了吧?”
陆管家叹息着望了绾凉一眼,复而摇摇头,道:“是个可怜孩子啊……这新夫人竟是如此不分是非之人……”
“哎,陆管家,”顾择芝打断他,眼神扫过他身旁的小僮,道,“这等事情,我们还是进屋再说。”
陆管家哈哈一笑,道:“择芝到底是长大了。”
顾择芝心里一闷——是啊,终究还是长大了。在那光怪陆离的大染缸里头浸的时日久了,世事飞沙走石磨砺地多了,即便是回了故地,见了故人,却再也不是旧岁的那份心境。
绾凉素来善于察颜观色,如今见了顾择芝,便觉得与之前神色不再相同,多了几分黯然,虽不知是何原因。于是她便走近顾择芝身边,开口道:“先进去吧,老人家站得久了,怕是腿脚不舒坦。”
顾择芝听了这话,便轻轻点点头,与绾凉一道走了进去。只是刚进了门,便闻见丝丝清甜的香气。
“松子黄千糕!”顾择芝惊喜地喊道。
“哈哈,你到还是记得啊,”陆管家道,“你小时候可最爱吃这松子黄千糕了,里头还要加点薄荷粉。想不到这么多年了,你竟还是爱吃。”
“顾府不吃苏菜,点心只有那些花糕百果,每每总是心里馋着却吃不到,这便更加爱吃了!”顾择芝笑着说完,又转头对绾凉道,“你尝尝这个,垫垫肚子,等下收拾了屋子,便能用晚饭了。”
绾凉点点头,夹起一块送进嘴里,随即便连连点头。
“清甜爽口,甘而不腻。”绾凉认真地评价道。
“喜欢就多吃点。吃完就去带你看看住处,逛园子的话——还是明日吧,这天都暗下来了。”顾择芝手撑着下巴,偏过头对绾凉道。
绾凉点点头应下。两人复又吃了些,随即起身让僮仆领着去了住处。
光线虽是昏暗,却犹可见着园林布局的精妙雅致。有着高门的气派,却又不失江南人家的婉约秀丽。亭台楼阁,草木繁花,曲水环绕,随意站在一处仍只觉得触目便是好风光。
小僮引着她们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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