桩素感到这人的视线只是在她身上轻轻一刮,就已经叫她感到冰凉,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偏生有种感觉是这人对她恨之入骨。不……或许这个人恨的应该是她的那个父亲邵羽。桩素略略头疼,隐约明白过来,这些人根本不是因为当年的那段感情有违黑白两道的信义,而只是因为这两人同为那么多人的眼中钉,只为了一举铲除他们而后快。然而,此时杀她,也只是因为害怕她这个“后患”总有一日会来寻仇报复。
下面的议论已经纷纷扬扬地染开了,嘈杂之间,桩素因为隔地远,也听不清那些人究竟说了些什么。她昏昏欲睡地闭上眼,虽然知道那些是主栽她生杀大权的人,偏偏是真的提不起一丝兴趣。仿佛这些人谈论的只是最普通的话题,这里只是一个茶馆,而她也只是一个寻常的过客。
“既然如此,那便将她公开处死吧。”凰天的声音微微高扬,落在人群中显得很突兀。
桩素眼睫微微一颤,这句话也是一分不落地落入了她的耳中。抬头时,她恰好看到凰天走到她的面前,冷冷地腻了她,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的吗?”
桩素从他的眼里看到了漠然,摇头道:“没有。”凰天这样问她只是走个过场,桩素不认为自己的“提议”真的会被接受,自然也不想再多白费唇舌。她的话音刚落,却听到一人豪爽地几声轻笑,这笑声格外熟悉,她慌忙抬头看去时不由咋舌:“师傅?”
屈指可数地落了座的几人中,那个提着酒壶正喝的不正是她那消失多月的师傅么。
塞华佗似乎对桩素诧异的神色显得很满意,悠悠笑道:“怎么了丫头,见到为师难道不高兴?”
桩素本就没想到塞华佗竟然也是黑道众人,更何况是以现在这样的处境再见,闻言一时也地不上话。心下慢慢静下,才道:“臭老头,我快死了,能否最后答应我一件事?”
塞华佗听到她说“死”这个字时,下意识地蹙了蹙眉,道:“什么事?”
“帮我……治一个人。”桩素想起了沉简。想不到自己苦苦寻觅许久的人,竟然反而在自己将死的时候出现在她的面前,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杯了。
“不帮。”不想塞华佗却答地这样干脆,见桩素沉下的神色,他斜眼瞥了她一眼,嗤笑道,“谁说你就要死了?”
桩素闻言一愣。
“塞华佗,你莫非想要保住她?难道雪医山庄准备反抗整个黑道了么?”冷冷如死物的声音此时冷不丁响起。声音是从帮众之中传来的,话一出,那里的人一惊,顿时慌忙让开了一条道。
说话的人黑衣一身,束发的发呆也是黑的,鹰钩鼻,剑眉,一双阴沉的眼里显着几分阴谑的戾气,低沉地似乎没有活人的气息。他自是有身份的人,旁边的众人一留意到这人的出现,慌忙纷纷后腿几步,恭敬地施以一礼。
那人冷眼看着塞华佗,塞华佗却笑颜依旧:“罗刹,怎么十几年了,你依旧是这副鬼样子?”
罗刹神色阴沉地遥遥抬头看去,望着桩素,面上无分毫神色:“这个人,必须死。”
桩素感到这人视线落在身上的时候仿佛一把利刃,直接插入她的心脏,让她莫名有种窒息的感觉。她回神的时候才发觉,自己全身竟然禁不住地在微微颤抖,是种被猎人盯上的猎物的感觉,逃也逃不开。
叫人感觉,是一种血海深仇。桩素留意到罗刹的右衣袖,宽大的一片黑影之下,却是空空落落的虚浮。这个人,没有右手。
罗刹的话让会场的气氛顿时降到了极点。
凰天面上也是略略煞白,责备般地看了眼塞华佗,调和道:“罗刹,这件事,我们定会处理的。”
“哦?”罗刹冷笑,“最好是这样,不然我叫你们魂羽门再次遭到屠门。”他的话叫人想起十多年前的那次惨剧,顿时周围众人的面色都不好看。罗刹哂笑间走上高台,在正中央一直空落着的高椅上傲然坐下。
衣袂一扬之间,在他落座的时候,周围似乎顿时笼上了几分压抑的氛围。
桩素感到窒息,然而此时也才知道,这个人竟然就是位居黑道之首的男人。如今的黑道第一杀手。原来这个人的名字叫罗刹。桩素突然想起一件事,面色顿时几分不好看。如果罗刹就是这样的身份,她依稀记得以前曾经听人说过,据说当初邵羽声望极高,本是当之无愧的盟主人选,不料同青鸢的事一发,顿时受到整个黑道的群起而攻之,当时领导那些人的,正是罗刹。然而罗刹的那只手,似乎是在黑白两道决战落山之颠的时候,毁在轻尘手中的。
这个人不仅仅恨着邵羽,更是恨着轻尘……
桩素紧紧腰了唇,暗暗藏在袖中的药囊不由又握紧了几分。不论她今日会不会被处死,不论是否真的会有人救她,她都——必须死在这里。
她不希望轻尘真的来,他也不能来!
此时桩素出神间似乎看到罗刹遥遥地瞥了她一眼,这一眼中,她看到了几分算计的冷漠。她的心下无来由一跳,突然听到外面一时间四处扬起的兵刃交加的声音。她的心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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