赞布卓顿向结界锁罩重重挥下最後一刀,噌地一声金属碰响,魂刀入鞘。暗褐鹰眼冷鸷酷厉地扫过低头专心清理战场的众多古格兵士,视线回落在白玛丹增身上,与和煦温慈的绀青凤眼对视片刻,鼻中冷哼一声,表情沈地扭开头,沈默地注视着光罩里缩成一团悲泣的猪猡。
三个一手教导出来的孩子就属这个最不可爱!白玛丹增心中叹息,抬手轻轻抚多吉的脑袋,一道细微的灵息从他头顶灌注进去,将其因强行提升“魅”破级受损的筋脉勉强修了修。
“小猪,”左手结印,让声音藉由融在猪猡灵魂里的九眼天珠念珠从她体内传出,“别哭了,乖,快过来,让我好好抱抱你。”
充满磁的软语柔若春风,温如暖阳,清似甘霖,蕴含慈爱的悲悯包容,从罗朱灵魂深处溢出,潜进她的心脏。她抽泣着从蜷曲的腿间抬起头,双手依旧抱着脑袋,红肿的眼睛定定地望向红色光罩外的几个男人。
“朗措”她木木地开口,焦距涣散的眼睛其实什麽也看不清,看不见,泪没有知觉似的顺着脸颊不断滚落,像一只走失的哭泣麋鹿,格外惹人心怜心疼。
白玛丹增朝她张开双臂,唇畔的笑充满了宠爱怜惜,柔声轻哄,“朗措是心甘情愿赴死的。我会厚葬他,亲自为他超度,让他下一世能投到富贵人家中。小猪,你乖乖走进我怀里,就可以把所有的悲伤和痛苦都交给我。”摩罗鸠想要困死小猪,却忘记了小猪服食过他灌注密咒的秘药,体内那串包含魂灵息的九眼天珠念珠中已浸染上与修罗百煞阵相关相连的密咒。小猪又没丧失神智,当然和不惧煞恶气的银猊一样能在结界锁阵里自由行动,自由出入。
罗朱呆木的眼珠动了动,直愣愣地站起身,犹如被蛊惑了似的抬脚迈步。刚走出两步,就一脚踩在扎西朗措的手臂上,踉跄跌到在地。视线垂落,涣散的眼神像是大梦初醒般逐渐聚焦,不偏不倚地看到扎西朗措被银猊咬断的血淋淋的手腕,破裂的肌皮血间露出白惨惨的腕骨。机械僵硬地抬头,毫不意外地看到了左上血淋淋的大洞,面庞上两个黑洞洞血淋淋的眼洞以及缺失了天灵盖的头颅!
“嗷──”瞅到罗朱移过来的目光,乖巧蹲坐在扎西朗措头颅边的银猊龇嘴露出染血的锋利獒齿,讨好地朝她闷嗥一声,起身欲朝她走去。
染血的利牙唤醒了罗朱残酷血腥的记忆,她陡地发出凄厉的嘶叫:“不──别过来──别过来!”曾让她最为依赖信任的银猊此时在她眼中变得比凶神恶煞还要恐怖。她满脸满眼的骇恐,连连往後退爬。
“笨猪,不准再退了!”白玛丹增面色蓦地一变,握拳捶震结界锁罩,厉声喝道,“後面的旋涡会把你吞吃到异界彼岸!”
退爬的罗朱被吼得浑身一个哆嗦,顿住了所有动作,喉咙里崩溃失控的嘶叫像被什麽东西堵住,忽然失声。她死死地盯着对面停了脚步的银猊,好一会儿,缓缓扭头回视几乎贴到了後背的黑金色柱体旋涡。须臾,又缓缓转过头,沈寂黯淡的目光透着浓得化不开的凄凉绝望,掠过银猊和扎西朗措的尸体看向红光罩外的四个男人。
这一次,她看清了。那四个同母血脉的男人一个跪着,三个站着,每个人身上都或多或少地沾染了血迹。她知道他们都是来救她的,可为什麽不早一点?为什麽不早一点点?在扎西朗措没有为她送命之前,在她还没有成为拖累扎西朗措的罪人之前
好累,她现在好累呵,活了二十一年,从来没有这麽疲累过。身累,心更累。
☆、(20鲜币)第三百二十章 狠心再见
“乖猪,过来,我带你回去。”赞布卓顿扯动嘴角,沈厚的声音有些冷硬,鸷锐利的鹰眼却柔和起来,“你不用怕,我不会惩罚你的这次逃跑。以後无论你想要什麽,我都会给你。”
“姐姐,我以後还找机会带你去天竺,去波斯,去更远的地方流浪。”多吉见连法王也无法走进结界锁罩,干脆地放开白玛丹增的腰,双掌触贴在光罩上,努力露出一个最明媚温暖,最纯净无邪的灿烂笑容。猪猡说过最喜欢看他笑容,如果能诱哄她走出光罩,就算脸上的肌笑僵了也没关系。
“小猪猡,”释迦闼修抹了一把脸上黏厚的血迹,长眸依然赤红如修罗鬼煞,但里面的残冷狂暴已尽数消褪,他尽可能地放柔声音,“我读了你留下的羊皮卷,知道你心里怨我。你跟我们回去,我随你用鞭子抽,直到你消气为止。”
“小猪,”白玛丹增散去眉宇间的厉色,温言道,“我可以掌控万物死灵,你若是喜欢,我便禁锁住扎西朗措的灵魂,让他永世不得轮回,一直陪在你身边。”
红肿的沈寂眼眸亮了亮,又瞬间黯淡漠然,视线跃过四个男人,向古格骑兵正在清理的战场。斗阵结束後,太阳从云层中重新显露出来,天空仍然是如洗湛蓝,谷地却成了血红,残肢、断体、鲜血到处都是。战场上空盘旋着被血腥和尸气引来的黑压压的秃鹫,上万头獒犬在尸体中翻找着最肥美的地方啃咬。凄惨惨森森的画面好似修罗地狱,无言地诉说着古代战场的惨烈与残酷。
这里不是她所熟悉的世界,不是她能安心生存的时空。她拼命去适应忍耐,然而扎西朗措的死成了压垮她的最後一稻草。她再也不想看到这些残酷血腥,再也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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