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个城市最烂漫的季节了。古人常叹“好花堪折直须折”,其实,花落了,明年仍然会再开,感叹的不是花的易落,而是人的易老啊。想起杜晓月之前对于她那份感情的一往无前,到现在对于未来的惶惑不安,不过短短两三年的时间,平淡无奇,不动声色,就可以让一个人心生胆怯,无可奈何地去选择另外一条曾被自己放弃的路,这是怎样的可惊可惧啊!
而未来,究竟有多远?多难?生,老,病,死,一个人的无助与孤独,究竟要有怎样的强大才可以去抵挡?如果迟迟没有那么一个人,有没有耐心与勇气去坚守那份固执,在孤独的荒野里独自守护那丝希望的微光?如果有了那么一个人,有没有耐心去彼此包容与扶持,去给对方勇气与力量共同面对世界的无边黑暗?
走到一个路口,红灯,陆敏看着车行奔流而过,看着公车明净硕大的窗口里映出的形形/色/色的人,她想:
除了爱,我们还需要给对方什么?
拿出手机,陆敏习惯性地给何青发了条信息:
“刚从医院出来。”
怕何青误会,又追了一句:
“朋友的妈妈住院了。”
果然,几乎在第二句刚发出去的同时,何青的信息也回过来:
“怎么了?”
接着是一个拥抱的表情。
“下个周末,我们去你的小学校吧。”
☆、第73章
十、
三月末的天气,晴朗,微醺,路上出门踏青的车流不息,开着车,凭着记忆,居然没用导航就找到了那条通往原来住的地方的大路,陆敏和何青都很是开心了一下。
陆敏原来住的地方属于隔壁市,离a市不过不到两小时的车程,几乎是才离开a市的地界,便到了那个小县城。中途有一个知名景区,陆敏她们虽然动身很早,沿途却还是遭遇了相当的车流。很多年没有回去过,陆敏一直侧头看着窗外,想把路上的一切都装入眼里。
一路上是平整宽阔的路,长得差不多的建筑,没完没了的施工工地,几乎分辨不出来和a市有什么区别。只有行车过了大半的时候,路边才终于有了野意:小幅的油菜花田,绿油油的麦苗,地头一两株正泛着青的野柳,偶尔还有一头黑色的老牛在某个矮屋前静静地站着,……。风吹过,扬起一阵青草和泥土的气息。陆敏闭着眼,闻着这熟悉的春天的味道,想起搬家的那天,自己居然很不争气的生平第一次晕了车,整个路上昏昏沉沉,以至于也错过了生平第一次坐长途车的乐趣。
说了给何青听,对这么多年来自己对于那次晕车仍耿耿于怀,何青哈哈大笑。
很快就到了原来厂子所在的镇子上。停好了车,陆敏便拉何青先在镇上走走。
这个镇子在当年的陆敏眼里是很繁华热闹的,或者可以说,是几千人的厂子养活了这个镇子。只是随着厂子的搬迁,这个镇也随之没落。那在儿时看起来高高在上的百货大楼,十年前陆敏一个人回来时,已经发现它早没了儿时眼里的辉煌,而十年过去,它甚至还是当年的模样。镇子最繁华的十字街上,仍然有那些年的各种各样的铺子,卖着各式的衣服,鞋子,或是吃食,偶尔还有一两家眼镜店和蛋糕店,各种有点破音的喇叭放着不知是谁的情歌,走在其中,就像仍然走在八/九十年代的某个地方。和不到两小时车程的a市的高架地铁摩天大楼相比,时间,在这里似乎停止了,又或者是,世上已千年,此间只一日。连何青也感慨,怎么这里看着和她们原来那个小县城差不多。――何青的小县城,已是她十几二十年前的记忆了啊!
镇子的老街倒还是那样,既没有比十几二十年前更破,也没有被粉刷改造得面目全非,还是那条窄窄的街,磨得溜光的青石板路,斑驳的马头墙,竖着的门板拆下来几爿放在一边,露出里面黑洞洞的堂屋,高高的门槛外放了几只方凳,上面摆着大大的竹筛,盛着些糖果瓜子糕点,不知道盛了几年几月。路边还有穿着斜襟蓝布褂的老奶奶在不知道坐了多少年的被磨得油光的矮竹靠椅上闲坐,看着小街上来来往往不多的几个行人,那大约是她整天也是整年的打发光阴的法子。
何青的老家算是偏北,很有点地域差别,自小没有见过这样温婉的南方老街,看什么都觉得好。见了这个穿旧式布褂还是小脚的闲坐老太太,何青高兴地把相机拿了出来。见有人给自己拍照,那个老太太既不恼也不避,抬手整了整已经梳得很整齐的发髻,对着镜头很开心的笑着,没牙的嘴矜持地抿着。
远远的,老街尾的包子铺这个钟点居然还开着,陆敏便要拉何青过去。何青很奇怪在这个不中不早的钟点去什么包子铺,陆敏便告诉她,小时候和母亲上街,常常会特意走很远的路绕到老街来吃这家的小笼包,一元钱十个,那时,和母亲一起,总觉得特别好吃。
何青没说什么,轻轻的捏了捏牵着的陆敏的手,拉着她进了包子铺。
包子铺似乎和原来不大一样了。插电的蒸炉,新式的塑料坐凳,小桌上清一色印着房产广告的塑料纸巾筒,让这包子铺和它坐落的整个老街比起来有点突兀,像是一个旧式大家庭里的新式儿孙,其他的长辈还梳着辫子穿着马褂遛鸟听戏,这儿孙已兴冲冲地留了分头穿着学生装满口“实业兴邦”,到得晚间却仍然不得不回到旧屋的雕花大床上。
本来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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