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明明是我母后啊,昨天夜里您不是也出现在我父王寝室?」
「腓力王,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小王子清晰又明亮的声音回盪在挑高的餐厅内,让长桌对面的加农王怒不可遏。
腓力王手支著下颚慢条斯理的轻轻啜饮了一口白酒,轻描淡写的说:「呵,加农王,小孩子的幻想您都要当真,那我们还有什麽话好说?」
「陛下,您太无礼了,怎麽能这样羞辱腓力王跟您的妻子呢?」抱著小王子的皇后情绪激动,她用高亢的声音反驳,直视自己夫婿的眼神明显透露出鄙夷。
箭拔驽张的气氛让从来没有受过半点气的小王子吓坏了,他紧紧抱著皇后开始哭闹。慌乱中王子脚挥到桌巾,紧接著餐桌上花瓶、餐具随著王子的手舞足蹈散落一地。抱著不断抽咽呜咽的小王子皇后匆忙起身。
腓力王不在意加农王的忿怒,但宝贝儿子的眼泪却足以让他心碎。下一秒他搁下酒杯上前,一把接过皇后怀中哭闹的王子,但王子却紧紧拉著皇后的手不放。皇后转头忿忿的朝加农王说了几句,三人并在大批随扈簇拥下离开餐厅。
站在一旁的自己用奇异表情看著这一幕,因为他明白看到里昂王子圈著腓力王的颈子,小手拉著皇后,面对众人,小王子露出毫不掩饰的胜利微笑。
在此之前他们早听说,腓力王对里昂王子呵护倍至,甚至有起床气的里昂王子只要太早起床睡不饱,就会跑到会议厅大哭大闹。什麽人的话都不听,只有让国王抱著王子才肯乖乖继续睡觉。於是堂堂一个欧陆大国的君主,就这样被一个小孩牵著鼻子走。
从前他们觉得这是完全不可思议的事,现在看来,真的有这一回事!顺著王子的胡闹,皇后跟腓力王抱著里昂王子理所当然离席了,而皇后夫婿加农王,却只能像个外人似默默走开!
突然散去的人潮,让餐厅显得寂静可怕。回过神来,这也才发现局外人不只国王,还有他们的女儿蕾莉丝公主。因为气氛太过诡异,所以他支开佣人来到公主身边。只见公主蹲在地上落寞望著散落一地的玫瑰,他率先动手捡起地上的花,却看到泪水滴在地板上形成一个又一个小圈圈。
「尤利亚,母后其实不喜欢我吧。」
「殿下,没有这回事。皇后肯定是爱您的,您千万不要胡思乱想。」他尴尬的说,甚至连头都不敢抬。
「那为什麽母后一直抱著里昂王子?」
「因为里昂王子是爱哭鬼,爱哭鬼最需要人家安慰!」
「噗,那我们把厄运娃娃送给那个爱哭鬼吧,肯定会让他吓到每天噩运连连,连走路都会跌倒。」红著眼睛她破涕微笑,露出阳光灿烂的表情。
他将玫瑰花收拢递给公主,然後牵著她的手一起离开餐厅。他们一起穿过圆拱天花板的长廊,来到城堡另一头的图书馆。这里拥有全洛可可最多的藏书,亦是神学老师的办公室。每天早上,他们都要在这接受老师教授圣经道理。
「尤利亚,他们都在说谎吧。」
冷不防,公主突然在身後冒出这样一句话。按著门把他却吓到浑身发抖,因为他清楚公主为什麽会这麽说。昨天夜里,公主硬拖著自己去房间看她服装表演,就这麽凑巧他们看到疑似皇后的女人夜访腓力王的寝室。
当下两人都觉得眼花了。因为洛可可王城在提倡节约的加农王领导下,连蜡烛,火把等照明工具都要节省。入夜後城堡总显得幽幽暗暗让人感觉鬼影重重。但刚刚里昂王子的话,间接证明了他们没有看错。
「大人要我们读圣经,圣经里也说说谎的人会受到惩罚,其实事实不然。」
「殿下,您千万不要胡思乱想。」
「尤利亚,书上写的都是骗人的,我发现只有当个胡闹的坏孩子,才可能得到大人的重视!所以你看著好了,他们这样联手这样欺负我,欺负我父王,有朝一日我也要让他们嚐到背叛的代价!」
当然他知道公主在说什麽,因为腓力王跟皇后居然当著众人面大言不惭说谎,甚至以受害者姿态离席。看著自己的母亲当众说谎,让身为女儿的公主情何以堪?现在他真的不知该从何安慰了。
在他发愣的同时,公主已经越过他开门进入图书馆。
有别於光线不明的走道,有大片彩绘玻璃的图书馆光线充足而明亮。明亮光线却让他仓促的用手遮住眼睛,隙缝下他却见到公主拔下挂在脖子上的十字架,然後将项鍊朝玻璃彩绘上的圣母丢掷过去。
项鍊碰触到玻璃的同时,当的一声,报时的钟声恰巧同时响起。窗外鸽群振翅高飞的y影,及回盪在耳际的钟声,让他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彩绘玻璃上怀抱圣婴的圣母,仍然用坚定又温柔的眸光注视著他们。那瞬间他瘫软的跪在祷告席上慌张的念著祷告词。
「……荒凉的夜里我躇躇而行,环伺在黑夜里的豺狼让人心生畏惧,所有的恐惧都是魔鬼布下的陷阱,亲爱的天父将会指引我走上正确道路。 荒凉的夜里我独自躇躇而行……」
就算再怎麽大声祷告,黑暗的恐惧朝他一bō_bō袭来。他无助的垂下头,彩绘玻璃上凝视著自己的圣母,温柔又犀利的眸光,却似乎早已看穿自己内心存在已久的懦弱与不安。
从此之後随著皇后的逝世,那个失格的母亲成为公主藏在心中,隐而不宣,永远不能提起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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