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何肯愿意?怎么会有人愿意呢?
她教眼泪模糊了视线,有些看不清雪雾中的身影,只怪血色刺眼,一蓬血点溅洒在惨白的薄雪上。她失声叫出来,战栗着连哭都没能哭出来,就两个苍白的唇哆嗦个不停。
却很快,哗啦啦如泰山崩于眼前,兵刃顷刻间掉落在地,激得雪沫飞扬,一时连雾都浓了些。傅成璧和李元钧皆怔了一怔,但见立在刀山剑海中的段崇微微弓着腰,一手捂住小腹,狰狞的伤口翻着皮肉,血流不止。
冷汗顺着他的脸颊流下,段崇一咬牙,从袍角撕下长长的布条,勒紧伤口,简单止住了血。这才松开牙关,往上望了一眼,却先看向了傅成璧。
这分明是在险象环生、差一点就能要人性命的关头,他反而冲着傅成璧笑了一笑。若不是伤口还氤出了血,到底还是有些狼狈,大抵谁都会以为他是大获全胜了的,正在朝着最重要的人邀功请赏。
傅成璧方才没哭出来的一声,这会子倒是随着劫后余生的欢喜一下子哭了出来。她只恨不能拽过来这个人,在他身上狠狠咬一口,不是玩笑,也再不心疼,非要留下个印子不可,否则要怎么才能填上她心头的恐惧?
段崇抿了抿发干的唇,一步一步踏上鹿鸣台,淌过了一痕鲜血。
鹿鸣台上的风刀子一样刮割着皮肉,段崇声音不似方才清亮,却也没失了气力。
“傀儡阵学得不精,就别怪单九震不教给你。”段崇剑刃贴怀,用袖子擦净上头沾染的鲜血,很快,骄霜剑露出原本熠熠的冷辉,“天赋不行。”
李元钧神色微变,目光愈冷。
段崇缓了一口气,依旧是坦坦荡荡地评价:“不过也算青出于蓝了。”
他举起剑,“鹰隼,十招。”
李元钧已然是恼羞成怒,那种被看轻的耻辱再度汹涌而来,几乎染红了他的双眼。他拔剑而起,飞身劈头盖下,凛冽的杀意喷薄而出,如同火焰,要将眼前人焚烧成灰。
“为何?!”李元钧怒火腾腾,“明明可以破阵,为何前世会败!”
段崇心无杂念,心神皆融于骄霜当中,竭力挡下李元钧起首这可遏行云的一剑,连退七步又是移身翻剑而攻,厉声喝道:“一!”
“也尝过无牵无挂的滋味么?也想一死了之?”
“二!”
点、挑、刺、挥,两人剑法功底如出一辙,往后千变万化皆不离其宗。却是李元钧剑走偏锋,专挑阴狠刁钻的角度出剑;段崇却继承齐禅的剑道,招招大开大阖,看似随意却精妙无方,滴水不漏。
“你以为你死了,朝廷就能容得下江湖武林?你死了,就能证明你和她的清白?”
“五!”
李元钧脸上额上青筋暴起,狞怖如恶鬼,已然不是人样。
来回又交了两招。久不见优势,他喝喊着穷扑而上,李元钧一剑劈在骄霜上,恶狠狠道,“既然早认定了自己配不上,又为何敢来接近青雀?为何要来害她——!”
段崇冷眼,再度将他的攻势完全化解,“八!”
“朕无错!朕能有甚么错?这世上,做对了又如何?做错了又如何?生又如何?死又如何!?”
无论如何,他都是孑然一身,一无所有! “九!”
李元钧手中剑“铮”地被挑落在地,往后再退一步,才发觉已教段崇前九招的剑式逼至阑干边上,再无路可退。
正到了最好的时机,段崇凝神挥剑,剑势千钧,强悍凶猛,九招积于这一发之间,直指咽喉!
李元钧迎着携卷雪风的一剑,厉声凄笑,手抚上冰凉的阑干,血红的眸子里泛着清波,望了傅成璧一眼。她似乎比段崇更早洞察到了甚么,眼睛倏尔惊慌了一瞬。
李元钧眼眸中的光亮猝然烧起,烧得极烈,一下就烧到了油尽灯枯。不过须臾,就化成一片死寂。
是,无论前生还是今世都扭转不了。
唯有粉身碎骨才能还……
长剑贯了个空,段崇下意识收势,飞踏上阑干,一脚蹬站横栏,另一只脚踝别住石雕柱,堪堪稳住身法。再想倾身去抓李元钧,已然来不及!
白蛟瞬间浸透了血。
他倒在一片雪白当中,幽黑的眼珠空无一物,倒映着苍茫的天,直到看到傅成璧,逐渐逐渐沉回了深渊当中。被骄霜挑烂的一方胸口前一点猩红,却不是血,而是破碎的红宝石,石榴花的样式……
傅成璧愣了片刻,心下一片麻木,麻木到她会当李元钧是个寻常人,也会为之有一瞬的恸心。
段崇拧眉驻足许久,似乎不知为何李元钧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他这种人,宁愿死在敌人剑下,也绝不会选择如此卑微的死法。
“寄愁!”
不及细想,他转身飞下阑干,朝着傅成璧跑过去,一把抱住飞扑上来的她。锁链还牢牢锁扣着,段崇哄着她松手,先将锁环解开,他却有一手开锁的好功夫,这时候使得很是利落。
傅成璧复紧紧抱上段崇,又哭又笑,唇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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