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颠颠跑回了讲台,继续起自己的独角戏来:“谢谢这位同学的厚爱。我很喜欢交朋友,欢迎你们来我宿舍找我玩。”
她一人分饰多角,一会儿是老师、一会儿是同学、一会儿是她自己,东奔西跑,预演起开学第一天的自我介绍场景。
她性格跳脱活泼,即使再无趣的事情在她眼里,也能变得多彩斑斓起来。
这一幕戏正演到关键时刻,教室外忽然传来了一声隐忍的轻笑。
“噗——咳咳咳。”
清雅的男声自门外响起,杨心跃哪想到自己的独角戏居然会被人撞个正着,当即羞得跳起来,颇像是干了蠢事之后被主人录了搞笑视频还发到网上的哈士奇。
女孩的视线灵敏地捕捉到了门外的身影——那是一个同她差不多年纪的男孩子。
他眉目舒朗,身姿笔挺犹如一棵青松,身上穿着最普通的白衬衫牛仔裤,却展现出一种常人难见的雅致。
七月盛夏,教室里外都透着一股让人烦躁的灼热,可男孩的出现犹如一阵凉爽的清风。
他头发短短的,是那种街边十块钱就能理的“普通短发”,露出清俊的五官,他双眸与女孩的视线一触即分,迅速地移向了旁边,看上去有些……呃,害羞?
“对不起。”男孩腼腆地说,“我不是故意偷看你的。”
“没关系没关系。”杨心跃早已醒过神来,她一跃从讲台上跳下来,翩翩落在男孩面前。
距离近了,她才发现男孩真的很高,他站得笔直,星眸微微敛,正低头看着少女。
“你也是来报名复读班的学生吗?”她好奇地像只小狗。
“嗯。”男孩回答的很简短,看上去确实不擅长与人交际。
杨心跃觉得有趣,她落落大方地伸出手,爽快地说:“我是杨心跃,以后咱们就是同学了,还请多多指教哦!”
十七八岁的女孩子,皮肤正是最白皙细嫩的时候,可杨心跃的右手却布满了老茧——并不是在掌心,而是集中在大拇指指尖、食指第二个关节,以及手掌下侧。
“你好。”男孩注意到了这只手的与众不同,他轻轻握住了它,两只同样炙热的手掌贴合在一起,一个腼腆内敛,一个热情洋溢。他的声音如他本人一样清澈,“很高兴认识你,我是钟可。”
※
晚饭的餐桌上,杨爸爸邀功似的和老婆炫耀今日的功绩。
“跃跃的学校我已经搞定了,选的是‘京英复读学校’,师资力量很好,住宿制,就是宿舍差了点!”财大气粗的杨爸爸一挥手,“不过老婆你放心,我已经和学校领导说好了,每个宿舍捐赠一台空调,每一层再捐一个洗衣房,保证不让咱宝贝女儿受委屈!”
杨心跃嘴里还叼着糖醋排骨,赶忙提意见:“爸,你又瞎花钱。我是去学习的,又不是去享受的。”
“谁说学习和享受不能并列了?”杨爸爸才不管那么多呢,“我宠我的女儿,谁提意见都不行!”
杨心跃咧出一口小白牙,咬碎一块脆骨:“比那差得多的环境我又不是没住过,每年花剑队去山里集训,宿舍里有老鼠、有蟑螂、有一次还进了一条蛇,我才不怕呢!”
话还没说完,餐桌上的气氛忽然冷了下来。
杨爸爸表情难看,杨妈妈一脸惆怅,杨心跃在心里叹了口气,不再提这个话题了。
距离那场意外事故已经过去快一年了,她这个当事人都不在意了,怎么爸妈还没走出来呢?
……
晚饭后,餐桌自有佣人打扫收拾。杨爸爸陪老婆去她钟爱的花房散步,杨心跃才不乐意当电灯泡,找了个由头,飞快溜回了自己的房间内。
杨心跃的卧室主色调是明亮的黄色,房间很大,收拾的干净利落。大床对面放了一张书桌,而在书桌旁的角落里,立着一个半身包布的假模特,最稀奇的是,那假模特上穿得并非是时装,而是一套规整笔挺的——击剑服。
防护马甲、上衣、裤子、金属衣,虽然这几件衣服的边缘都有磨损的痕迹,但每一件都被浆洗的干干净净。
黑色的金属面罩紧紧扣住假人的头部,而在假人身后的墙上,三柄伤痕累累的花剑交叉悬挂在那里:从她初出茅庐时重量仅有250克的儿童花剑,到量身定做陪她征战赛场的330克成人花剑,每一柄花剑上都是数不清的汗水与回忆。
反射着七彩靛光的不锈钢剑条很细,轻易就能压出剑弓,而她就是用这么细的花剑,打下了一个又一个全国比赛的冠军。
杨心跃望着墙壁上整齐摆放的各种荣誉证书、奖杯、奖状,眼里没有失落,只有重燃的战斗之心。
她穿着吊带睡裙,暴露出右手手肘处的一块狰狞肉色伤疤,伤疤很大、很新,从细白的皮肤上凸显出来,现在触碰时,还会有一种酥酥麻麻的痛感。
正是因为那场意外事故,年仅十八岁的天才花剑选手杨心跃被迫离开了她所钟爱的赛场。
不过没关系,她还年轻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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