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道:“这卖身契,我不会签的!奴婢己身所有都属于主人,我若签了,那么就连我江府都是你的了。你这是要把我往绝路上逼,想把我母亲气得一命呜呼,是不是?”
钱妍却是一副八风不动的样子,依旧托着腮,淡淡地说道:“你不必激动,谴责别人之前还是仔细看看契约中的条款吧。”
江步月听了,不由低头瞧去,细看之下不由神色微动。
钱妍望着她,为已经微微倾斜的天平再次加码:“卖身契上写得明明白白,这是一份与众不同的卖身契。你卖的仅仅只是你的身体,签了契约之后,你原本所有的身外之物仍然是属于你的,属于你们江家的。”
江步月惊疑不定地看着钱妍,却根本无法从那张古井脸上探寻出一丝别样的意味来,这点着实让她忍耐不住想要试探一下。
于是,江步月转了表情,以一种调笑的口吻慢慢说道:“原来,我的身体也让你如此念念不忘?”
她的语气暖昧至极且潜有台词,然而让她失望的是,以往被她一句调笑便逗得满脸通红满眼羞耻的钱妍似乎已经不存在了。如今的钱妍只是静定地望着自己,眼睛里蕴藏着一种成功者才有的笃定,似乎还含着一丝冷冷的嘲讽。
江步月在这种目光下感觉到自己处于莫大的弱势中,她无意识地蹂躏着自己的嘴唇,直把嘴唇咬出血来。
“你今天若是不签,明天的酒楼茶馆便会多了一则《南门遗孤复仇记》的话本哦。”女子面无表情地再次加码,“不知病中的江夫人听到这个话本时,会是怎样的表情?”
江步月心头一震。她母亲的病可经不起再次的刺激……
时间仿佛过得很慢,又仿佛过去很久,江步月心中所有激烈挣扎终于化作了两个——“我签!”
握起毛笔,原万贯大当家暨原万贯山庄庄主,在卖身契的末尾处签上了自己的大名。“江步月”三个字,写得叫一个龙飞凤舞,怒意滔天。
江步月情绪激动,反观钱妍却是脸色平静得毫无波动可言,等到江步月情绪稍稍平静的时候,她听到钱妍站起身,淡淡地给了她一句评价。
“你还算孝顺,总算不是一个一无是处的人了。”
江步月听了,一时震惊不已,然后五脏六腑仿佛都绞在了一起似的。她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问:“原来在你眼里,我竟是一无是处吗?”
钱妍仿佛没有听见一般,缓步走出了正厅,一直走到四寂无人的墙角,她才停下脚步。而她的一只手却慢慢按住了自己的胃,觉得一阵犯呕。
会被自己突然滋生的念头所恶心到,这是她决计料想不到的事情。
这么辛苦地爬上高位,明明正是展开报复的好时候,为什么自己会产生这样严重的生理不适感?
扶墙的手中发出簌簌的纸动声,钱妍望了一眼,手中所捏着的正是江步月的卖“身”契!
仿佛再也忍耐不住,钱妍胃中一阵翻腾,猛然间,张口呕出了腹中的果酒。
地上赫然溅开一滩深绿近黑的液体,仿佛是心中的恶念幻化成形。
钱妍几乎拿不住轻薄至极的一页细麻纸。
自己竟然也会滋生要玩弄她人身体的念头……
这样的自己跟当初把自己当玩物的江步月又有何异?
如此不堪的人……
“那不是我……”
紧攥着卖“身”契,数年以来没有表情的面具倏然龟裂,名为钱妍的女子缓缓流下了眼泪。
然而,再多的泪水似乎都无法冲刷她累积至深的愤怒和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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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说钱妍心底矛盾,单表江步月的不安和度日如年。
自签了卖身契之后,她的心底多少有所觉悟,明白钱妍多少带着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报复之念。
但她忐忑不安地等了数日,却并不见钱妍有甚出格之举。
这小女子,倒像是存心要她体味一下下等奴婢的生活,天天晚上让她扫地、擦地板。半个月下来,万贯山庄的各栋楼房内部几乎都被她擦得窗明几净。她每天晚上关起门来干活,每每需要做到深夜,然后没睡一两个时辰,又得起床去总号做事。
如此半个月下来,她便疲惫不堪了。
这一日,她奉命擦洗茗楼,擦到了那张超级大床,她情不自禁地想起在这张床上跟钱妍度过的那个最美好的夜晚。
想到以往抚摸佳人弱骨丰肌的美妙,和现在做洒扫活计的腰酸背痛,江步月在疲惫中滋生出一股豁出去的怒气。
凭着这股怒气,她气冲冲地夜闯钱妍的书房,将肮脏的抹布丢在了钱妍的书桌上:“擦擦洗洗不是我的生活!”
她一脸怒气冲冲,却在钱妍冷冷一个扫眼过来后猛地住了嘴。
钱妍面无表情,声音里却满含了讽刺:“在我当你奴婢的时候,我却宁愿去擦擦洗洗。”
江步月气极反笑,冷笑道:“是吗?枉我还自以为待你不薄,没想到有人倒拿鱼翅当面条,哼!”
“啪”一声碎响,陡见一只茶盏突然在自己脚边摔了个粉身碎骨,江步月吓了一跳,却见钱妍满面怒容,目光可怕得令人几乎不敢直视。
“好啊!你若觉得那是鱼翅,那我便让你尝个够!”钱妍瞬间怒不可遏,气得嘴唇发抖。
江步月呆呆望着她,一脸惊愕,半晌才有些惊喜地笑出声来,却丝毫不敢表露出惊喜的真正原因,只是傻傻地望着对方,呆呆地下意识地顺着对方的话,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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