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盈满笑意,很清亮的声音。
“我唤子清,自雪山上来,是只雪狼,如今八百岁。”
一晃眼多少年,眸中天真不再,面上腼腆褪去,一双历经沧桑的眼,似笑非笑,转眼全身是血。天命如此,性命不如蓬草,转瞬即逝。
天命。
天命是什么?
不是司命笔下的命格生平,不是阎王手中的判官墨笔,不是孟婆手中的一碗汤。
是自出生伊始缠上的线绳,弯弯绕绕,与旁人的相互纠缠,或是活扣,或是死结,一路牵到阖眼离世犹不断绝。
三界众生,上至天帝下至一只蝼蚁,尽在其掌握。信与不信,它都在那里。
封瑜只觉周身疲惫,只想闭眼睡了,握着那颗珠子却感到一阵心暖,觉得必须撑着。她记得她离去那天,有人欢欢喜喜在朱陵等,等自己回去便成亲,等穿了艳红的喜服,共饮杯酒,等时光漫长,生老病死,安度百年。
原来相隔数千年,本不该相遇,既然相遇,不该如此便草草结束。
封瑜蓦然道:“天玑星君,可愿与我试一试?”
天玑轻轻擦去子清脸上血渍,抬眼问道:“试什么?”
“青舒是佛前的莲灯所化,仿佛与这六珠深有渊源,如我们将六珠尽数……不,除却丹霓不行,有危险……将旁的珠子一一聚于一处拼却修为注入其中,或可得佛祖注目,虽西天遥远,却也不得不一试了。”
天玑垂眼疲倦一笑:“衡元已碎,降魂珠损不得,丹霓已有人形灵识,余下的,试试罢。”
封瑜点头,自东君掌心接过珠子,将余下三颗珠子虚拢在半空。
眼前恍然走过许多事情,皇宫中季顾二人同葬,秦府文苏二人……每一颗珠子都有其一段故事,又怎么舍得这样轻易毁去,可较之当务之急,不舍也要压下。
试一试罢,不试怎知不可。
三颗珠子徐徐上升,拂去了朦胧如雾的光亮,黯淡得不见光泽。
封瑜缓缓将灵力注入其中,天玑动手为之,丹霓思索片刻,走上前来,正要抬手。
封瑜怒道:“你不可动,会将你反噬进去,白杞已被你弄傻了,今后与谁过日子!”
丹霓怔了怔,忽而叹了口气:“我……我对不起……”
东君未语,只将灵力悄然送入。
封瑜照样骂回去,好像她从前不是那般寡言之人:“仙君可知天条礼法,不要自累其身,收手罢。”
东君蓦然淡淡一笑:“仙者爱世人,因而不可独爱一人,我爱众生,不能见死不救。当初临安死前,问我爱他不爱,我说爱,因我爱世间每一人,是一种博爱。他说我从来不懂情爱,不懂便不懂罢,我不知珍惜,劝你们惜福。”
临安是那跳下诛仙台的仙童,很简单的名字,仿佛能看见那人清秀面目。
眸光落在封瑜手中的降魂珠上,声音轻得几乎不能听见:“他什么都没留给我。”
说是历过了情劫,可究竟是不是当真放下了,不得而知。
——“仙君还是未曾喜欢过一个人。”
其实有的。
作者有话要说: 正听的歌正唱到一句:生,为你值得;死,为你值得。
想了想,好像就是这样的意思,想把每个人的故事写到,不知道是不是散乱了点,多少是每个人都有始有终吧。
☆、失而复得
封瑜适时停了停,抬眼去看青舒神色,便见她卸尽了全身气力重新坐回石凳上,阖上眼深深喘了几口气,也不再睁开眼,只是笑,仿佛要将所有都倾注于一笑中。
“哈哈哈……哈哈……”
封瑜不言不语,淡淡望着青舒,说不上同情,说不上仇恨,这样的笑声落在耳边,只教人觉得无尽悲凉。石凳置在神树下,斑驳光点自交叠树枝落在青舒眉宇间,薄薄一层光亮将青舒神情照得清晰分明起来,微微风起,轻风卷起一片残叶离开。
笑了许久,青舒开口向封瑜发问,气息有些不稳,不知是方才笑得太过抑或是其他:“若我所料不错,沈微仅一抹神识,便是西天的老不休亦未必能在片刻之间救她回来。你还是要等的是么?你可知那或许是一两年,也可能是上千年,等了这么久,若等来她的时候你不爱她了你又当如何?!”
封瑜垂着头默了良久,仿佛想起什么。
那天几乎是将全身修为全投入了灵珠之中,灵珠悬在半空蓦然亮了起来,封瑜生平从未见过这样的华光,将层层白的云团撕裂,仿佛要将天地间万物都一瞬照亮,是近乎刺眼的绚烂色彩,像是人到了绝望之境声嘶力竭的嘶吼,又让人觉得若有幸一觑,便是此后眼盲也再无遗憾。
迎来的倒不是西天佛陀,天帝身后携着众仙到来,当真仙光四散,瑞动八方。天帝拢袖,微微蹙起眉来,在座仙家皆知天帝上一次皱眉,是魔珠乱世之时,如此轻轻的蹙一蹙眉,究竟会如何,众人连想都不敢想。
天帝不去看天玑,只望定东君,叹口气道:“情劫本是助你们跳脱凡世红尘,缘何你们却不看开。天玑,私将凡妖带入天界,置天命于不顾,强逆狐族灭族之祸,你可知究竟何罪!”
顿了顿,沉如一方墨的眼转至封瑜身上,却还是在对天玑说话:“当初你私留魔草于天庭,本帝念你亲自将魔帝斩杀放过你,你却转头便去与凡间狐妖厮混,浑不知悔改,如今一错再错,本帝岂能再容你?!”
封瑜被那双眼看得兀自心惊,强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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