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左儒这种进谏的方式太过直接,极易招人反感。正所谓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话是好话,但太过逆耳。遇到明主,还能奏效。遇到昏君,哪里还有命在!
另有一类进谏的,劝的便比较技术。像历史上有名的“邹忌讽齐王纳谏”、“敬新磨纳谏”等,都是换一种说话方式,或者转移上位者的注意力,或者平复上位者的情绪,然后再比较顺耳的说出自己的目的,这样更容易被上位者所接受。
咱说左儒,第一个说话方式不够灵活;第二个不珍惜自己的生命,留着生命照顾杜伯的家人也好呀,死的有点儿不值。当然,古人和现代人的价值观念是不一样的。古人重义轻生,脸皮薄,为了一口气,不惜性命。不过,左儒的勇气,以及对杜伯的情谊,绝对值得我们学习。至此,周宣王为了一句童谣,杀了两人,间接的又害死一人。
杜伯一死,他的儿子隰(习音,低湿的地方,新开垦的田地的意思)叔,跑到晋国避难,做了士师(法官)之官。其子遂以官为姓,子孙皆称为士氏。到了后来,隰叔的曾孙士会曾任晋国元帅,士会之子士燮亦曾任晋中军副帅;士会先得到封邑隋(今山西介休,千亩所在地),后得范邑(今河南范县),其子孙亦分成士氏、范氏、隋氏三支。后人哀杜伯之忠,立祠于杜陵,称为杜主,又称右将军庙,至今尚存。
书归正传。次日早朝,周宣王接到左儒家中自刎的消息,两个大臣就这么没了,周宣王心中亦颇后悔,心情更加郁闷。人的心情越是郁闷,晚上便越难入睡,再加周宣王年岁已老,逐渐的便成了抑郁加健忘这么一个毛病,书中曰“恍惚之疾”,政事亦不能处置。姜后知道周宣王有病,亦不再催着他每天上朝。
直到周宣王四十六年的七月份,这一天,周宣王感觉身体有所好转,便欲出去打猎散心,遂命大臣准备人马仪仗,另命太史伯阳父选一吉日出行。到了这天,周宣王引着群臣,乘了车徒,前呼后拥,风风火火向东郊进发。
东郊本便是平原旷野,天然的游猎之地。到了这里,周宣王眼见山青水绿,绿草如茵,呼吸着郊外新鲜的空气,顿觉神清气爽,于是传令安营扎寨,吩咐军士道:“汝等用力!勿踏禾稼,勿烧山林,勿扰百姓。所得猎物,皆上缴寡人,寡人自有恩赏。谁若藏匿,定不轻饶!”
手下将士一听,轰然应喏。于是,个个的摩拳擦掌,都想要在周宣王面前好好的表现一番。周宣王一声令下,将士各个奋勇争先,卖弄力气,只猎的鸡飞狗跳,兔走狐奔,弓响处血肉狼藉,箭到出毛羽纷飞。这场猎打的好不热闹!
眼见收获颇丰,周宣王心中亦欢喜不已。眼见着日已偏西,方传令散了围。众将士各自将所捕获的飞禽走兽绑好,进献已毕,奏凯回朝。
一行人启程回城,还没走出三四里,周宣王由于病体初愈,经不起这番劳累,便在车上眯了一觉。恍惚间,只见远处有一辆小车飞奔而来,车上站着两个人,臂挂朱弓,手持赤矢(红弓红箭),向着周宣王齐声问道:“大王别来无恙否?”
周宣王闻声睁眼观瞧,顿时吓一大跳。来者是谁?正是杜伯和左儒!周宣王瞪大了双眼,待要细看,却又不见了二人的踪迹,急问左右人等:“汝等谁见杜伯和左儒也?”
左右人等奇怪不已,纷纷摇头。周宣王正在惊疑之间,又见杜伯和左儒二人驱车飞奔而来,围着周宣王的玉辇转圈飞奔,不离左右。
周宣王立时大怒,喝骂道:“罪鬼,好大的胆子,赶来犯架!”拔出太阿宝剑便是一阵乱砍。
杜伯、左儒齐声大骂:“昏君,不修仁政,听信谣言,枉杀无辜。如今死期已至,还敢嚣张,还吾等命来!”喝罢,开弓便射,只一箭,正中周宣王心口。
周宣王大叫一声,立时昏死过去。左右大臣见周宣王休克,吓得尹公脚软,召公眼慌,七手八脚的上前,好生舞弄了一番,又灌了一大碗姜汤,这才将周宣王救醒。醒来后,周宣王兀自大叫心痛不止。左右人等顾不得其他,忙护送周宣王火速回宫。将士们将所得猎物尽皆上交,还没顾得领赏呢,到了此时,亦无法讨赏,只得草草而散,正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话说杜伯、左儒索命,射伤宣王,冯梦龙老先生又感叹了:
赤矢朱弓貌似神,千军队里骋飞轮。
君王枉杀还须报,何况区区平等人。
不知宣王性命如何?请继续关注《小品东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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