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叫你来,不是为了骂你,我想请你把这些东西j给我的妻子。”
奥雷连诺上校把东西都放进自己的衣兜。
“她还在马诺尔吗?”
“还在马诺尔,”蒙卡达将军回答。“就在教堂后面那座房子里,你前次送信
去的那个地方。”
“我很高兴效劳,霍塞·拉凯尔,”奥雷连诺上校说。
当他走进街上浅蓝s的雾蔼里时,他的面孔一下子就湿润了,正象过去的那天
黎明一样;这时,他才明白自己为什么下令在兵营院子里、而不在墓地墙边执行判
决。站在房门对面的行刑队向他致敬, 犹如对待国家元首似的。
“现在,你们可以把他押出来了,”他下了命令。
第九章
格林列尔多。马克斯上校第一个感到战争的空虚。作为马孔多的军政长官,他跟
奥雷连诺上校在电话上每周联系两次。起初,他们在j谈中还能断定战争的进展情
况,根据战争的轮廓,能够明了战争处在什么阶段,预先见到战争会往什么方向发
展。尽管奥雷连诺上校在最亲密的朋友面前也不吐露胸怀,然而当时他的口吻还是
亲切随和的,在线路另一头马上就能听出是他。他经常毫无必要地延长谈话,扯一
些家庭琐享。但是,由于战争r益激烈和扩大,他的形象就越来越暗淡和虚幻了。
每一次,他说起话来总是越来越含糊,他那断断续续的字眼儿连接在一起几乎没有
任何意义。面对这样的情况,格林列尔多·马克斯上校只能难受地倾听,觉得自己
是在电话上跟另一个世界的陌生人说话。
“全明白啦,奥雷连诺,”他按了按电键,结束谈话。“自由党万岁!”
最后,格林列尔多·马克斯上校完全脱离了战争。从前,战争是他青年时代理
想的行动和难以遏制的嗜好,现在却变成了一种遥远的、陌生的东西——空虚。他
逃避现实的唯一处所是阿玛兰塔的缝纫室。他每天下午都去那儿。悄姑娘雷麦黛丝
转动缝纫机把手的时候,他喜欢欣赏阿玛兰塔如何给雪白的衬裙
布打褶子。女主人和客人满足于彼此作伴,默不吭声地度过许多个小时,阿玛兰塔
心里高兴的是他那忠贞的火焰没有熄灭。但他却仍不明白她那难以理解的心究竟有
什么秘密打算。知道格林列尔多 。马克斯上校回到马孔多之后,阿玛兰塔几乎激动
死了。然而,当他左手吊着挎带走进来的时候(他只是奥雷连诺上校许多闹嘈嘈的
随从人员中间的一个),阿玛兰塔看见离乡背井的艰苦生活把他折磨得多么厉害,
荏苒的光y使他变得多么苍老,看见他肮里肮脏、满脸是汗、浑身尘土、发出马厩
气味,看见他样子丑陋,她失望得差点儿昏厥过去。“我的上帝,”她想。“这可
不是我等候的那个人呀!”然而,他第二天来的时候,刮了脸,浑身整洁,没有血
迹斑斑的绷带,胡子里还发出花露水的味儿。他送给阿玛兰塔一本用珠母钉装钉起
来的祈祷书。
“你真是个怪人,”她说,因为她想不出别的话来。“一辈子反对教士,却拿
祈祷书送人。”
从这时起,即使在战争的危急关头,他每天下午都来看她。有许多次,俏姑娘
雷麦黛丝不在的时候,转动缝纫机把手的就是他。他的坚贞不渝和恭顺态度使她受
到感动,因为这个拥有大权的人竟在她的面前俯首帖耳,甚至还把自己的军刀和手
枪留在客厅里,空手走进她的房间。然而,在这四年中,每当格林列尔多·马克斯
上校向她表白爱情时,她总是想法拒绝他,尽管她也没有伤他的面子,因为,她虽
还没爱上他,但她没有他已经过不了r子。俏姑娘雷麦黛丝对格林列尔多·马克斯
的坚贞颇为感动,突然为他辩护,而以前她对周围的一切完全是无动丁衷的——许
多人甚至认为她脑了迟钝。阿玛兰塔忽然发现,她养大的姑娘刚刚进入青春期,却
已成了马孔多从未见过的美女。阿玛兰塔觉得自己心里产生了从前对雷贝卡的那种
怨恨。她希望这种怨恨不要让她走向极端,而把俏姑娘,雷麦黛丝弄死。接着,她
就把这姑娘赶出了自己的房间。正好这个时候,格林列尔多·马克斯上校开始厌恶
战争。他准备为阿玛兰塔牺牲自己的荣誉(这种荣誉使他耗去了一生中最好的年华
),说尽了好话,表露了长期压抑的无限温情。但他未能说服阿玛兰塔。八月里的
一天下午,阿玛兰塔由于自己的顽固而感到十分痛苦,把自己关在卧室里,打算至
死都孤身过活了,因为她刚才给坚定的术婚者作了最后的回答。
“咱们彼此永远忘记吧,”她说,“现在g这种事儿,咱们都太老啦。”
就在这天下午,奥雷连诺上校叫他去听电话。这是一次通常的j谈,对于停滞
不前的战争毫无一点作用。一切都已说完以后,格林列尔多·马克斯上校朝荒凉的
街道扫了一眼,看见杏树枝上悬着的水珠,他就感到自己孤独得要死。
“奥雷连诺,”他在电话上悲切地说,“马孔多正在下雨呵。”
线路上沉寂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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