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明马孔多无需抵抗就得放弃,条件是自由党人的生命财产必须得到保障。阿卡蒂
奥轻蔑地打量古怪的信使,这人是不难被看成一个可怜老妇的。
“你当然带有书面指示罗,”他说。
“不,”使者回答,“我没带任何这类东西。每个人都明白,在目前情况下,
身边是不能有任何招惹麻烦的东西的。”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条小金鱼来放在桌上。“我认为这就够了,”他说。阿
卡蒂奥看出,这确实是奥雷连诺上校所做的小金鱼。不过,这个东西也可能是谁在
战前就买去或偷去的,因此不能作为证件。为了证明自己的身份,使者甚至不惜泄
露军事秘密。他说,他带着重要使命潜往库拉索岛,希望在那儿招募加勒比海岛上
的流亡者,弄到足够的武器和装备,打算年底登陆。奥雷连诺上校对这个计划很有
信心,所以认为目前不该作无益的牺牲。可是阿卡蒂奥十分固执,命令把使者拘押
起来,弄清了此人的身份再说:而且,他誓死要保卫马孔多镇。
没等多久。自由党人失败的消息就越来越可信了。三月底的一天晚上,不合节
令的雨水提前泼到马孔多街上的时候,前几个星期紧张的宁静突然被撕心裂肺的号
声冲破了,接着,隆隆的炮击摧毁了教堂的钟楼。其实决定抵抗纯粹是疯狂的打算
。阿卡蒂奥指挥的总共是五十个人,装备很差,每人顶多只有二十发子弹。诚然,
在这些人当中有他学校里的学生,在他漂亮的号召激励之下,他们准备为了毫无希
望的事情牺牲自己的x命。炮声隆隆,震天动地,只能听到零乱的s击声、靴子的
践踏声、矛盾的命令声、毫无意义的号声;这时,自称史蒂文森上校的人,终于跟
阿卡蒂奥谈了一次话。“别让我戴着镣铐、穿着女人的衣服可耻地死,”他说,“
如果我非死不可,那就让我在战斗中死吧,”他的话说服了阿卡蒂奥。阿卡蒂奥命
令自己的人给了他一支枪和二十发子弹,让他和五个人留下来保卫兵营,自己就带
着参谋人员去指挥战斗。阿卡蒂奥还没走到通往沼地的路上,马孔多镇口的防栅就
被摧毁了,保卫市镇的人已在街上作战,从一座房子跑到另一座房子;起初,子弹
没有打完时,他们拿步枪s击,然后就用手枪对付敌人的步枪了,最后发生了白刃
战。失败的危急情况迫使许多妇女都拿着g捧和菜刀奔到街上。在一片混乱中,阿
卡蒂奥看见了阿玛兰塔,她正在找他:她穿着一个睡衣,手里握着霍·阿·布恩蒂
亚的两支旧式手枪,活象一个疯子。阿卡蒂奥把步枪j给一个在战斗中失掉武器的
军官,带着阿玛兰塔穿过近旁的一条小街,想把她送回家去。乌苏娜不顾炮弹的呼
啸,在门口等候,其中一发炮弹把邻舍的正面打穿了一个窟窿。雨停了街道滑溜溜
的,好似融化的肥皂,在夜的黑暗里只能摸索前进。阿卡蒂奥把阿玛兰塔j给乌苏
娜,转身就向两个敌兵s击,因为那两个敌兵正从旁边的角落里向他开火。在橱里
放了多年的手枪没有打响。乌苏娜用身体挡住阿卡蒂奥,打算把他推到房子里去。
“去吧,看在上帝份上,”她向他叫道。“胡闹够啦!”
敌兵向他俩瞄准。
“放开这个人,老大娘,”一个士兵吆喝,“要不,我们就不管三七二十一了
!”
阿卡蒂奥推开乌苏娜,投降了。过了一阵,枪声停息,钟声响了起来。总共半
小时,抵抗就被镇压下去了。阿卡蒂奥的人没有一个幸存。但在牺牲之前,他们勇
敢地抗击了三百名敌兵。兵营成了他们的最后一个据点。政府军已经准备猛攻。自
称格列戈里奥·史蒂文森的人,释放了囚犯,命令自己的人离开兵营,到街上去战
斗。他从几个窗口s击,异常灵活,准确无误,打完了自己的二十发子弹使人觉得
这个兵营是有防御力量的,于是进攻者就用大炮摧毁了它。指挥作战的上尉惊讶地
发现,瓦砾堆里只有一个穿着衬裤的死人。炮弹打断的一只手还握着一支步枪,弹
夹已经空了;死人的头发又密又长,好象女人的头发,用梳子别在脑后;他的脖子
上挂着一根链条,链条上有条小金鱼。上尉用靴尖翻过尸体,一看死者的面孔,就
惊得发呆了。“我的上帝!”他叫了一声。其他的军官走拢过来。
“你们瞧,他钻到哪儿来啦,”上尉说,“这是格列戈里奥·史蒂文森呀。”
黎明时分,根据战地军事法庭的判决,阿卡蒂奥在墓地的墙壁前面被枪决了
。在一生的最后两小时里,他还没弄明白,他从童年时代起满怀的恐惧为什么消失
了。他倾听他的各项罪行时是十分平静的,完全不是因为打算表现不久之前产生的
勇气。他想起了乌苏娜……这时,她大概跟霍·阿·布恩蒂亚一起,正在栗树下面
喝咖啡。他想起了还没取名的八个月的女儿,想起了八月间就要出生的孩子。他想
起了圣索菲娅·德拉佩德,想起了昨天晚上他出来打仗时,她为了第二天的午餐而
把鹿r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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