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马云明一定是洞悉了自己对马云瑶的怪诞感觉,所以才开始讨厌他的,便不自觉地害怕起马云明来。
他有点气父亲,不知道父亲为什么要给自己起名叫查世柱,世柱——是猪,听起来那么理所当然。他更气马少爷,他明明知道自己的姓读“渣”,他却故意读成“茶”,又不见他把父亲叫“茶”师傅。他有时候很想把马云明按在地上狠狠揍一顿,可是,他不敢。不是因为打不过,是因为父亲不允许他跟别人打架,总让他让着少爷。
“藏拙”是父亲教给他的口诀。他一直不明白,藏拙不是要把丑陋处藏起来吗,为什么和沉默和呆蠢到扯上了关系。
不过,即使看在马老爷的面上,他也愿意让着马步明。如果没有马老爷的收留,柱子真不知道自己和父亲还要漂泊到几时。
马云瑶漂亮吗?
柱子问自己,却想不出答案。
再想想,自己似乎也没接触过什么女人。
妈妈——在自己3岁的时候就死了,长什么样想不起来了;师姐——在自己8岁的时候和师兄一起上山当了土匪,样子早就模糊了;卢妈——马老爷家的女佣,负责家里佣人、长工的伙食,面目和蔼可亲,但一脸褶子。有几个年轻的女佣,不太熟,但肯定没有马云瑶漂亮。细细算来,马云瑶似乎是自己见过最漂亮的了,也是自己熟悉的人中,唯一和自己年龄相若的女人了。
柱子又想,听人说,这世上有些女子美若天仙,一看之下让人魂飞魄散。天仙自己没见过,也不知道长什么样。但自己看见马云瑶的感觉算不算魂飞魄散呢?
应该算吧!那马云瑶应该算是极美了吧!
世柱又恨起了马云明,这小子总是叫自己“查是猪”,动不动就在马云瑶面前和自己动手,还老爱打脸,有时把鼻血都打出来了。
想到这,柱子就禁不住怒火中烧,他左右连击,狠狠向空中打出两拳,却突然脸色一暗,泄了气。
8岁时,自己和人动手的一幕又出现在眼前。
那时候,自己还很矮,和爸爸、师兄、师姐一起,从陇南来到花城太阳沟,靠卖艺贩货为生。
想起那时候家里的穷,柱子就不由得打起寒战。那时所谓的家就是一间破陋的茅草屋。
地上竖几个木桩,用篾片围起来,填上一些泥巴,就有了墙壁。顶上随便搭几根木板,盖上几张破草席就有了屋顶。屋顶上再捆一些茅草,就用来遮风挡雨。
按时吃饭是没有的事,有上顿、没下顿,吃得饱就不错了,哪里还有吃得好不好的说法。
太阳沟就是这样一个穷人聚集的地方。邻居们也都很穷,自己家算好的了,至少自己还穿得起裤子,不像有些人家,女娃儿都没有裤子穿。
“一定要记住马老爷的恩情,如果没有马老爷,我跟爸爸哪里会有房子住,哪里会有准时准点的饭吃,爸爸又哪里会存得起钞票”,柱子对自己说。
那时,省城真乱,有很多当兵的。
有滇军、有黔军、有川军。当兵的都很坏,喜欢欺负老百姓,特别是滇军。
那天,日头有些大。父亲带着师兄、师姐去了南街口卖艺,留下他自己在家门口练马步冲拳。
几个比他高很多的半大孩子正好路过。其中一个拿着马鞭的男孩指着他说:呦,这小孩会功夫哈。来,会啥,耍一个。
世柱没有搭理对方。
男孩掏出几个糖。
“耍一个,给你吃糖。”
世柱依然没有吭声。
“我操,还拽得很。”
男孩用脚来踢世柱的腿,世柱依然没有吭声,斜了一眼男孩。
男孩瘦的好似竹竿。
他继续着马步冲拳。
也许是斜视惹恼了对方,也许是男孩就喜欢欺负小孩,男孩扬起马鞭对着他的脑袋就是一鞭,他本能挥手一挡,顺势紧紧地抓住了男孩手腕。
男孩吃了疼,大喊一声:你他妈的,给老子打。男孩们蜂拥而上,拳脚犹如雨点。
那时候,自己真的不听话,柱子想。
气恼的他,忘记了父亲定下的规矩:不许和别人动手。
他大喝一声,狠狠一拳打向马鞭男孩,正中胸口。
一拳,查世柱并没有想到,祸事就这样来了。
“哎呀!”只见马鞭男孩倒退几步一声大叫后就倒在了地上,动也不动,嘴里竟然还流出了血。
“打死人了!”不知道谁喊起来。
半大的男孩们都慌了,他也慌了,男孩们四散跑开,他也跑,地面上只激起一片灰霾。
在此之前,他并没有和人打过架,也不知道自己一拳会不会打死人。死人又会是个什么样子?他也不知道。他拼命地向南街口跑去,不知道跑了多久,终于在南街口遇到了父亲。
查伯学不太相信儿子会打死人,儿子虽然从小习武,但年龄毕竟很小,力量有限,别说一拳,就是十拳也打不死一个人。但慎重起见,查伯学还是决定让两个徒儿先回去查看情况。
两个徒弟回来说:“确实是打死人了,但死的却不是马鞭男孩。”
听人说,马鞭男孩被柱子一拳打中胸口,中拳时,他正大叫大嚷。
胸口突然地剧痛,身体突然地后退,让他惊慌失措。一声“哎呀”,“哎”吐出了舌头,“呀”却咬住了舌头,咬得有点重,岀了不少血,人就疼得昏了过去。
马鞭男孩的爸爸却是滇军的一位官长,得信带了队兵赶来,救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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