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她等了半分多钟,却始终保持耐心,直到电话接通,蓝牙耳机中传来一道无比温和的嗓音时,烦躁不安的情绪如潮水般退去,顾云槐就像被施加了一道宁神法术,整个人都心平气和起来。她牵动微笑,低声道:“医生,是我,顾三。”
撇开谈话内容,若是他人见到这样的顾云槐,一定会认为她在与父亲通话,而非是一位心理医师。是的,电话那头的成年男性是一位特殊的私人心理医师,顾云槐通过了复杂的途径获得了他的联系方式,并在一次电话诊疗过后获得了独立的联络号码。
她的消费观念是——消费本质上是一种资源配置,花钱的时候考虑隐性收益与成本。出于留学时期受西方文化的影响,她对心理咨询的看法相对开放——通过改变心理层面的结构,使看待问题的角度、感觉发生变化,令内心更有力量去面对问题,从而走出困境,踏上新的人生旅程。
所以对她而言,虽然没法像美国人一般直接视心理咨询为自信和富有的象征,但也将心理咨询视为一场心灵上的spa,通过倾诉与交流,缓解压力。
听着耳机中传来的温煦和暖的嗓音,顾云槐便感到心情明快了不少——这位仅被称呼为“医生”的心理医师,话语间总有着令人心平气和的魔力,当他成为你的树洞时,很多问题仿佛只要说出来了,便卸下了所有的压力。所以顾云槐像女孩儿对长辈撒娇般,将自己被大哥排挤、边缘化,被二哥当成筹码押注的事儿简单讲了一下,并且匿名抱怨了一下冯伏虎的品格。
从“医生”的反馈中,她也发现她们兄妹的关系正在一步步恶化,但这是家族中争权夺利的必然结果。而对方斟酌着提出的解决方式并不适合她——“你有没有想过与兄弟们改善关系,并退居二线避其锋芒?”
“想过,但不太现实。如果我软弱可欺,只会成为被掠夺的目标,直到仰人鼻息地生活。而且你知道,我们兄妹从小就感情不和,克母嘛……”
顾云槐的嗓音渐轻,心理医师则及时插口,井井有条地道:“抱歉,我需要打断一下——我不知道你的兄弟们有没有因为母亲早逝而责怪于你,但我知道你在责怪自己,你从小就给自己植入了一个念头——母亲产后虚弱、早逝、父亲离开家庭,都是由于生下了你。事实上这些是你母亲的健康状况与你父亲的性格所造成的,还在襁褓里的婴儿又能为此负什么责任?”
“可是……”
“你知道……”心理医师似是在思虑过后,认真的语调转为低柔,“我能够让你忘记这一点,放下不必要的心理包袱。”
顾云槐当然知道,自己当初找上他也是因为他持有ngh国际催眠治疗师执照,且口碑极好。那时的她觉得自己有那么多包袱想要丢掉,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女性,事到临头却一个回忆都不舍得丢弃,每一个都是属于她的过往,标记了顾云槐这个独一无二的存在。
“抱歉,暂时不需要,嗯……我是想说……谢谢。”
“不客气,我只是提供一个备用选项。”
“……母亲留给我的本就不多,产后虚弱而早逝的事……虽然让我负担极大,但也在时时刻刻地提醒我,这条命是从母亲身上传承的,必须活得好好的,我不想忘却。”
说到这里,她的脸上焕发出了一种别样的光彩,使疲乏转为活力。素描稿上已用白色半透明亚克力涂料做上了肌理,岛屿的脉络、草地的质感逐步成型,将油画从二维推向三维,就像一幅漂亮的浮雕。只是底料干得很慢,她决定在岛屿上留白,先将半个月前就做完肌理的海面波涛,由深至浅地上色。
电话那头,“医生”和煦的嗓音潺潺:“缺爱着调于凄凉寂寞的非乐观主义。缺爱的孩子性格往往和普通孩子不一样,思想也成熟得早一点,但是容易走极端,比较叛逆。一般能力较强,事业心强,但在内心里缺乏安全感。”
话头一转,他提出了建议:“有没有考虑过找个可靠的对象,点亮心情,谈一场恋爱来充盈你的精神世界?那样安全感、避风港就都有了。”
拿起画笔,顾云槐笑着道:“医生,能支付你诊金的人,有几个能掌握自己的婚姻的?”——家族之间为了利益,会利用子女之间的联姻,达到利益之间的互补。被联姻的双方子女之间,很少有爱情。
心理医师沉默了片刻,在他开口之前,顾云槐率先道:“医生,如果你是在意我哥推荐的人选的话,不用担心,我应付得来。”
脑海中掠过二哥斜倚着门框,笑吟吟地为自己推荐联姻对象的模样,顾云槐的心中掠过些许阴翳。她提笔上色,当画笔落在了亚克力涂料做出的波涛上时,瞳孔便是一缩,她诧异地发现自己竟然错蘸了红色的颜料,落下了刺目的一笔。油画颜料的覆盖力超强,她完全可以重新上一层海蓝,或者将错就错地绘制夕阳晚霞,将模糊的红投射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
但她盯着那抹灼眼的色彩看了片刻,突然笑了起来,没有平日的冷傲矜持,反而一派明眸善睐,顾盼生辉。她兴致勃勃地调了深深浅浅的红,随后通过色块衔接法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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