胀,终于到了濒临爆炸的点。
我们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久到我以为翠袖又昏了过去,我正欲伸手去探她,她却突然笑了。我没听过这般的大笑,自嘲,苍凉,奋不顾身。
笑完了,翠袖的声音反而小了下来:“和状元爷成亲的,一直是我啊。”
“不!这不可能!濯莲呢,她出什么事了吗,她没有收到我的香包吗?”我抱着头使劲地摇着,不敢相信这一切从一开始就错位成这样。
“夏风熏碧叶,江鲤慕白莲?”与我的失态不同,翠袖好像已经从失控的情绪里走了出来,语气异常地镇定,“我家小姐不傻,她知道是你。”
“那她人呢?为什么嫁来的是你?她路上出什么事了吗?她在和你配合捉弄我玩吗?”我在脑海中搜索着一个个可能性又一个个推翻,俨然已经到了崩溃边缘。
“静鲤,我叫你声状元爷,只是抬举。”翠袖冷笑一声,“你凭什么以为,我家小姐作为姑苏柳家唯一的嫡女,会因一条痴心妄想的圣旨就甘心嫁给一个前途尽毁的瞎子?”
我突然如遭雷劈一般定在了当场。我想过那么多种可能,却独独没有想过这一种。我道是为娶她过门剜去双眼也不足为惧,却没有想过她愿不愿嫁给一个瞎子。
可能是看到我瞬间变得惨白的神色,翠袖接下来的话听上去底气足了很多:“任你是那广阳寺的静鲤又如何!我们小姐啊,一听被赐婚给一个瞎子,当着传旨太监的面就晕过去了啊!小姐醒后哭了整整三天,寻死寻了好几次,老爷夫人实在是看不下去,这才冒着欺君的风险让奴婢替嫁……”
“是我……配不上她。”脑子里很混乱,又仿佛一片空白,翠袖的话音越来越远,我好像听见交织纷杂的声音不停地唤我,但我谁也不想理。
我仿佛在一池幽碧的水中不断下沉着,我奋力仰头向上看,只看得见荡漾的天幕,和池面素白的莲花。
第5章第5章
我是一个姑娘。
一个欺君罔上,流放边疆的姑娘。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从那日起,我竟是高烧不退,缠绵病榻半月有余。等我终于稍稍清醒了头脑,残月来禀:夫人不知去向已有些时日。
我懒得纠正残月对翠袖的称呼,也没有派人要去追探翠袖的下落。我想着,我毁了濯莲的将来,如今也只能用放她贴身丫鬟自由来回报。
可我不知道,这一丝怜悯,给我带来了怎样的灭顶之灾。
宫里来人了。我在传话太监阴阳怪气的腔调中被半扶半拉地带上了马车,又由着这群陌生至极的奴才簇拥着走进了某个类似宫殿的地方,有人踹了下我的膝盖,我猝不及防地跪倒在平滑沁凉的地板上。
“江爱卿。”皇帝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着,带着上位者的威严,像一道诡异的催命符:“听说……你瞒了朕一些事情?”
我的脑海里突然闪过许许多多的片段。我想起翠袖那晚出现在我房间时的惊呼,想起她醒后那声嘲讽语气鲜明的“静鲤”,想起她在我病倒后神秘地在状元府里人间蒸发……
一滴冷汗从我的鬓角滑下,我明白这次我已是在劫难逃。
“微臣,罪该万死。”反正如今死了还是活着,对我来说区别都不大了。
“爱卿既是聪明人,朕也不多说。”皇帝的话音刚落,一群侍卫身手的人便把我押了下去,关在一个满是潮湿稻草和老鼠叫声的地方。
欺君是死罪,我没什么别的想法,就等着行刑的那天。
牢房的阴湿和死寂使时间过得格外漫长而难熬,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终于听见铁锁打开的声音。我被戴上了沉重的木枷锁,带离了牢房。
我知道每一步都是在走近死亡,反而走得格外坦然。押着我的两个像是狱卒的人却小声交谈了起来:quot;这小子运气好啊,欺君都能逃得一死。quot;
我惊讶出声:quot;大哥这话何意?这不是正在行刑路上吗?quot;
quot;也是你命不该绝,本该是今日行刑的,可昨日皇后娘娘诞下了一双皇子,陛下喜得麟儿,大赦天下呢。这不,你这一出去就是流放啦,虽说还是苦,总归小命保住了不是?quot;狱卒大哥难得地态度温和话也不少,想必是宫里的喜事散了不少赏赐。
quot;多谢狱卒;我乖顺地回了一句,内心却没有什么波动,其实于我这样孑然一身的人而言,流放反而是拉长了死亡的周期,实在不是什么值得喜悦的事。
我的流放之地是丰州,一路向南,离姑苏越来越近,再离姑苏越来越远。当然,流放队伍是不可能路过姑苏这样繁华昌盛的城市的。
流放的路途多是荒莽的村野或是树林,条件恶劣,我的眼睛又不好,身体状况每日欲下,终于,在离丰州三百里的地方,我病倒了。
我病得很重,每日的脚程得要狱吏拖着走,每日清醒的时候不过几刻,却又恨不得再昏过去躲避全身的疼痛。我的眼睛开始流脓,整日里发着高烧,两三日都无法进食无法喝水。
终于在一个大雨倾盆的夜里,狱卒把我扔去了某个山野荒郊。他们应该是想我就此死去,这样一来少一个累赘也不算失职。
可以理解,毕竟他们是来押送人的,不是来伺候人的。在雨中淋着,我难得地清醒。可能是回光返照吧,我这么想着。
就这么死了,也挺干脆的。
第6章第6章
我是一个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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