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看一下。”拍了拍她的手臂,保持着暖暖的笑容,转身进屋。
唐嘉宁反应飞快,在他还没彻底转过身时一把拉住了他的手。他条件反射地回头,只见她脸上微微泛红,拉着他的手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到了一样,迅速松开。
她局促又坚定地说:“我跟你一起去。”
蒋镕的房间里,窗帘紧紧闭着,没有一丝亮光照进来,只床头的一盏复古台灯,发出幽暗的灯光。绿色的墙纸上,带着些许金丝的暗花还能模糊看出一些轮廓。静谧的空间,看起来与外界完全隔绝,像是深夜。
时东在蒋镕的床头坐下,侧着身子握住她的手,轻声地说:“妈,你找我。”
蒋镕循声摸上他的脸,眼睛空洞没有着落。她反复摩挲着他浓密的眉毛,嘴里语无伦次:“东子你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在那边遇到他了吗?跟他解释了吗?”
倚在门上的唐嘉宁一头雾水,看着蒋镕的那张憔悴而紧张的脸,又不免心疼。
她看到时东目光一沉,好像眸子突然间变得深不见底起来。“没有。别想这么多了,你好好休养。”他将嘴唇抿成了一条线,下巴紧绷,“等你养好了,我带你去见他。”
蒋镕好像一下子泄了气,她的手从时东脸上滑落,满脸失望地说:“你是不想去,你是不想认你爸爸。是不是?”
时东没有出声,她的失望和悲伤更浓重了,“你恨他。”
明明是一句简单的陈述,唐嘉宁却听出了质疑、内疚、无奈、失落,千般滋味。
她混沌了。她不知道蒋镕口中那个时东的爸爸到底指谁,而又是谁让时东那样深深恨着。
在来到唐家之前他是有一个亲爸爸的,曾经也听刘婶说过,那个男人对待他们母子俩是极其凶恶的,时东有理由恨他。
进了唐家以后,虽然唐启中不肯让他改姓,但是他也是喊他爸爸的。唐启中对待时东一向不冷不热,虽然泛善可陈,但也无可厚非。估计在那天下午的那件事情上,时东也是恨着的。包括他后面经历过的那些苦难,应该也是深深埋怨的吧。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
端着热汤匆匆跑进来的小娟不小心碰到了倚在门套上的唐嘉宁,一罐子热汤打翻在她手臂上。那嫩白如鲜藕一般的小臂,倏地就变得通红。
时东见状,站起身一个箭步冲过去,端起她的手臂,小心地吹了吹起。他紧紧皱着眉头,无比紧张地问:“嘉宁你怎么样?要不要紧?”
唐嘉宁刚想回答他没事,蒋镕一个激灵从床上跳了起来,激动地问道:“谁?嘉宁?唐嘉宁吗?”
她的表情那样慌张,带着恐惧和心痛。
小娟连忙按住蒋镕,顺着后背一下一下的抚摸,想让她冷静下来。
时东回头看了一眼,没有上去安抚,而是转身托着唐嘉宁的胳膊急忙往厨房走去。
“我看好像很严重,我等下送你去医院。”时东的声音被哗哗的流水声冲淡,他用手解气冷水,小心翼翼地浇在唐嘉宁的小臂上,然后不断地吹着起。
他前额的一缕头发荡下来,一动一动的,仿佛扫在了她心上。
唐嘉宁缩了缩手,时东抬起头焦虑地问她:“怎么了?疼吗?”
“没有。”她摇摇头,“我没事了,你快去看看蒋阿姨。”
刚说完话,屋里的蒋镕又叫起来,她喊着时东的名字。
没办法,他只能暂时放下她的手,说:“你冲一会儿,我去看下,马上来。”
时东刚走没一分钟,小娟就过来了。
她好像带着无数的疑问,忽闪着眼睛充满了好奇。她手上拿了块白毛巾,浸湿了水,挤干,然后转身去冰箱拿出冰桶,将冰块裹到毛巾里,包成一个团。
“唐小姐,不好意思,是我不小心。”她将那个包着冰块的毛巾敷在她手上,低着头说。
一阵清凉传到皮肤上,缓解了火辣辣的疼。唐嘉宁舒开了皱着的眉头,笑了笑说:“没事,是我站的位置不好。”
小娟憨憨地笑了笑。
然后他们谁也没有说话,就那样望着那个冰块包,呆呆地敷了好一会儿。
过了很久,唐嘉宁觉得似乎已经不怎么疼了,只是皮肤还有点发红而已。
于是她从小娟手里拿过冰袋,抽回手,说:“ok了,不用敷了。”然后将毛巾打开,将冰块倒在水池里,转身说:“我去看一下他们。”
小娟好像有什么话要说,却欲言又止。
唐嘉宁看见了,也没有追问,便抬起脚往蒋镕的房间走去。
刚靠近房门,就隐约能听到里面蒋镕的声音,似乎非常激动。只是那声音零零碎碎的,听不真切。唐嘉宁不由想到了那一天,也是这样断断续续的声音从洗手间里传来,心里便一阵羞愧袭来。
好像正是因为那些以前令她内疚不安的画面,给了她勇气,她深呼吸一口,然后一把握上了门把手,准备推开里面的世界。
可正在她使下力气,欲推开房门的时候,蒋镕在里面歇斯底里的喊起了。那一声声都刺在唐嘉宁的心里,让她僵在了那里,不能动弹,所有的力气一并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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