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的嘴角滚下,沾在胸前无暇的白毛上,棕红、粉白,交杂一片。啃成残核,她顺手扔了下山,伸出细长红润的舌头舔了舔前爪指缝,又自身侧叶间摘了个桃子,不顾毛多细绒张口咬下,那银丝胡须沾着汁水,在阳光下一抖一抖,阿明便想到自己幼年时拼着好吃的也是这般狼吞虎咽相,不由呲笑一声。那狐狸转过头来,一双灵光大眼骨溜溜地转,居然友好地问了句:“可要分你一个?”
阿明摇摇头,又顿住,点点头。狐狸啃完手中那只桃子,直起身来拍拍雪白肚皮,鼓涨如蛙腹,却不知已在此蹲守多久。阿明绕开了道,一个纵身敏捷地跳上稳固的树杈,他将背上拴着的口袋解下,牵着袋上麻绳,踩前几步,挑着些个大柔软的桃子往袋里扔去。狐狸仍然蹲在一旁,一边舔着爪子抹着脸,一边用好奇的目光望着阿明动作。
“摘那许多,不吃可要烂掉。”狐狸眨一眨眼,好心提醒。
“有俺那些猴子猴孙们在,摘多少都可吃得连核都不剩下。”阿明觉着说出“俺的猴子猴孙”这句感觉颇有些飘飘然,那狐狸也不作声,继续梳理着毛。似乎没引起对方共鸣,阿明爬了几步去摘那头上果实,继续说道:“不过这些桃子鲜美味好,俺是要拿去做酒的。”
狐狸耳朵一竖,停下了动作,面露红光,不无钦佩地说:“原来猴大哥是酿酒高手,失敬失敬!”忽然,她又沮丧着脸,柔声细语,“可惜这桃我吃掉不少,不然可以给猴大哥酿更多酒了。”
“呵呵,叫俺阿明哥即可,不碍事,俺那洞里酿了不少今年的青梅烧,虽不比花果山长老们的正宗猴儿酒,那味道可是绝对不差。”被漂亮的狐狸称赞,阿明多少有点得意之色。
“可惜过会即要离开此地,回去修行,见识不到阿明哥亲手制作的佳酿呢。”狐狸面露遗憾之色,她低垂着面,轻叹一口气,眼中似有隐隐不舍之光。
“这有何难,趁着时辰方早,俺现在带你去看。”阿明将鼓鼓囊囊的背袋扎回身上,挺了挺腰板,他振臂一挥,将胸膛重重一拍,“走!”
山涧飞瀑,瀑下石洞,幽邃曲折,高低绵长。洞内路道狭窄,伸手不见五指,越往前行,隐隐有一股刺鼻的猴骚味。一猴一狐前后走着,眼前所见之方寸,仅余一点浅浅光线,愈深愈亮,骚味渐减,洞中深处却有一股馥郁芬香飘来,待行至那光亮乍现处,豁然开朗,原来是两面直立岩壁的交接处,山体自然开裂,两间以石架路,中空悬挂波折,一股潺潺流水自那岩石顶坡倾泻而下,山水悠悠,别有一番空远。
“这儿本是前代猴王藏酒处,却不知哪回来了只偷酒的狐狸,将猴王数十年心血一扫而空,猴王大怒,云游四方,此后再不酿酒,于是这地便空了下来,俺觉着荒废,便拾掇些果子药草,又自人间带了些酒水自行配置,倒是也收拾了些果珍陈酿。”阿明边走边讲,他带着狐狸走上两崖之间架空的天然石板,盘旋几步抬伸,眼见一个宏大开阔的洞穴,那洞内地表铺着一层薄雾青茵,深处尽头摆放着十余个方方正正的石槽,洞内一线天有石渠引清泉之水落槽,洞内角落凌落堆放着几十个大大小小的泥陶土罐,或倒或卧,那黄泥封口的,显是已酿制而成。有些陶罐边缘竟已长出青苔,看来年数已久。进入洞后,狐狸炽热的媚眼直勾勾地盯着满堂瓶罐,火红狐尾轻轻摇晃,那足如被钉子钉在了地面似的,再也挪动不了半分。
“现下这些都是俺做的酒,平日里洞口张了结界,本是猴王走时遗留,若非俺亲自陪同,可是谁都发现不了这地,也决计进入不来。”阿明得意地将盛满桃子的背袋放下地面,想到往事,他头也不回地问道,“听猴王说当年是被一只巧舌如簧的狐狸花言巧语哄了他带进洞来,结果被莫名击晕,待醒来时满洞美酒已不复存在,哎,对了,狐妹妹你可知道这附近山头有哪位狐狸前辈好……酒……”话音未落,阿明眼前一黑,当头载倒。
很多年以后,当猴王阿明修道有成,携各族盟友于那东海胜州花果山上设宴庆贺,有同道探讨诸往事,笑论妖仙神鬼,调侃那天庭、人间、妖界诸多逸事,席间不经意提起某妖之名,他只是举杯微笑,邀请入席者肆酒言欢,把酒高歌。若有好奇问之,他垂首笑道:
菩提本非树,明镜亦非台,
本来无一物,何处染尘埃。
红花解语幽谷中
空谷幽幽,芳草青青,森木郁郁,流水潺潺。
浓郁日光映照下的碧水深潭一如既往波澜不惊,岸边空阔,卵石相拥,灌木层叠。漫山遍野的绿树红花将这方谷地笼罩起来,像是一张渔网当头撒下。网点中央,浅滩之旁,一名绛衣女子蹲坐巨石旁,满头乌丝扎于肩后,任着几缕遗落不受拘束地随风飘扬。她一双丹凤眼正全神贯注地盯着手中的羊脂玉净瓶,将面前钵内捣碎的各种珍奇草药碎末细细地倒入瓶中,塞上软木塞子轻稳放在一旁,又拿起另个瓶子,重复如此。对面巨石上,毫不雅观地趴着一名明眸善睐的青衫女子,她一手压在下颌,一手拿着枝黄花草叶含在口中,两足裸缠交叠,口中闷声哼着些杂乱无章的不知名小曲。居高临下地望着眼前绛衣女子的细柔动作,青衣女子忽然伸手将黄花举至面前,却是一支花冠饱满的蒲公英。只见她腮帮子一鼓,猛吹一口气,满是撑着伞的散花如雪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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