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子要的蒸鲈鱼,上上回子要的炖王瓜汤,那些婆子也是说做不了,就没给她。我原还不信,如今瞧着果然如此,我倒要问问,谁家掌勺连鲈鱼都不会蒸?”
柳太夫人闻言,瞅了眼柳檀云,咬牙道:“一笔归一笔,如今实在是檀云无理取闹了,那莲子如何能做得熟的跟生得一样水嫩?”
柳老太爷道:“若是不能,为何厨房里不说一声?”
柳太夫人道:“你是府里的主人,你说要,谁敢不给?”说着,又望向靠着柳老太爷站着玩自己辫子的柳檀云,问:“云丫头,你听谁说那莲子能做得水嫩?”又瞧了眼吕氏,对她道:“云丫头她娘,你说你可有这个本事?”
吕氏只低着头不说话。
那边柳檀云忽地笑了,然后扯着柳老太爷道:“祖父,我要吃炒莲子。”
戚氏只当柳檀云还没懂大人们的意思,又见柳檀云偎着柳老太爷站着,不敢呵斥了她,就轻声轻气道:“云丫头,厨房里做不了你要的东西。”
柳檀云道:“既然她们没用,咱们干嘛养着她们?”
戚氏一噎,忙道:“她们旁的都会,只不会做你要的炒莲子。”
戚氏说完,就见柳檀云伸着短短的手指头数着:“炒莲子、蒸鲈鱼、椿芽拌豆腐、王瓜汤……她们都不会,祖父,咱们干嘛养着她们?”说着,仰头就盯着柳老太爷看。
柳老太爷闻言,对着柳太夫人笑道:“母亲,咱们干嘛养着一群没用的东西?既没有手艺,做不得东西;又没长嘴,会做不会做,连说都不会说一声。”
柳太夫人对柳檀云道:“你莫强词夺理!”说完,就觉自己对一四岁孩子说“强词夺理”实在可笑,又转而对柳老太爷道:“你不知道,为了一盘菜,满府上下折腾了遍,你媳妇,你儿媳妇如今都饿着肚子呢。”
柳老太爷听了,低头对柳檀云笑道:“云丫头,你知道你要的菜多折腾人吗?”
柳檀云蹙着眉头问:“祖父,我不是姑娘吗?做姑娘的为什么要知道下人的事?”
柳老太爷伸手摸了摸柳檀云的脑袋,笑道:“这可不是嘛,咱们做什么要知道下头的事?有就有,没有就没有。下头人若不说没有,那就是有;若说有,那就该拿出来;待说了没有,却又有,那就是欺瞒;待说了有,却又拿不出来,那就是敷衍。若这也没有,那也没有,就是个无用之人,既然无用,我们何必养着她们?”说着,又望了眼吕氏,心里叹息一声,暗道吕氏当家多年,既不乐意放权,又没有胆量降服了下人,连那县官不如现管的道理都看不透,枉费自己还想趁自己活着叫他们房里自在一些;想着,又摸了摸柳檀云的头,暗想这柳檀云倒是机灵,受了委屈就拉着自己给她出头,很有几分“三王之乱”时他那天不怕地不怕的胆量。
门外蔺婆子等人听了柳老太爷洪亮的嗓音,立时就齐齐喊起冤枉来,待要再说自己如何尽力去做那菜,里头吕氏好歹醒过神来,就出门呵斥了她们。
柳太夫人心中冷笑不止,心想柳老太爷这话说得漂亮,笑道:“那依你之言,该要她们如何将功赎罪?做出那水嫩嫩的炒莲子?这可好,我活了一辈子,也没吃过那稀罕玩意,如今总算开了眼了。”
柳老太爷作势问柳檀云:“云丫头,如何叫她们将功赎罪?”
柳檀云道:“咱们家就只能给这几个人银子花?”
柳老太爷笑道:“说得是,咱们家有的是银子,何必非要将银子给了她们花。既然她们不乐意来咱们家领银子,咱们家就将银子给了别人就是。”说完,抬起头来,对着吕氏就没了笑意,道:“都撵了,换了新人。”心知吕氏再换人,也定是受了柳太夫人、戚氏等人的胁迫换汤不换药地弄些不服帖的人来,就道:“若是选人的管事选不了好人,就将管事也换了。日后莫要叫我知道还有人连蒸鲈鱼都不会做。”
柳太夫人道:“你这话倒是轻巧,都撵了人,谁来煮饭?”说着,又想起这几日自己筹谋之事,不敢此时与柳老太爷针锋相对,以免叫他此时就对顾家不耐烦,心想随柳老太爷说什么吧,弃车保帅才是正经。
柳老太爷道:“若寻不到人,就叫两个儿媳妇轮流进了厨房。这才是真正的节俭持家。”
吕氏敏感地察觉到柳老太爷对自己的不满,忙答应了。
柳檀云笑道:“祖父,这会子定会有人会做那蒸鲈鱼了吧?”
柳老太爷道:“谁不会就不给她银子花。”说着,就领着柳檀云出去,扭头对吕氏道:“先叫府里会煮饭的媳妇帮着做两日饭菜,如今就不用了门外那些没用的东西。”
吕氏答道:“是。”
柳老太爷又拉着柳檀云向外去,待到了外头,蔺婆子等人畏惧柳老太爷,都跪着不敢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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