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警长,油盐不进地冷笑道:“警察先生,你怎么就知道这不是我某个不愿透露姓名的亲戚或朋友,看我生活可怜而悄悄资助的善款?”
“这笔钱来路不明,我们有权利追回冻结。”站在警长身边的一名年轻警员似真似假地威胁道。
“那你们就去找那些放高利贷的啊,我巴不得你们把他们一网打尽,要不你们也可以去找医院——有本事你们去把我女儿的血管扒开,把那些药物一点一滴全吸回来。”张超全然不落套,眉头一挑,讥讽尽现:“你们还要逼供多久?我要求的律师什么时候才来?!”
听着审讯室里的声音,窗外的程遐忽然开口:“他付清的只是以前欠下的高利贷?医院有没有收到他预先缴纳的治疗费?”
“目前医院收到的打款只够他女儿下个月的化疗费,听说再下个月张静静就要做骨髓移植手术了,到时候还需要六十万左右的相关费用——加上后续一系列的其他费用,总的治疗费可能在一百万上下。”
“可是他看起来一点也不担心自己凑不齐这一百万。”程遐看着玻璃墙里气焰嚣张的张超。
“因为有人承诺解决他女儿的医疗费用?”薄荧也轻声开口。
“从我们已经得知的情报来看,这的确是最大的可能。只是……”江警官面露犹豫,欲言又止。
“说。”程遐看向江警官。
“我们目前掌握的证据已经足够以故意杀人罪起诉张超了,只是如果他不松口,要想抓出背后的人恐怕有些困难。”江警官说。
程遐和薄荧都没说话。正值此时,又一名警员快步走进了房间:
“江警官!最新消息,张静静的银行账户刚刚收到了五十万人民币的打款,还是来自同一个瑞士银行账户!”他略显激动,激动的原因却不是因为案件,在汇报案情的时候,他面颊泛红,腰板挺得笔直,轻易就能让人看出醉翁之意不在酒。
江警官不以为意地挥了挥手,让这名警员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就算我们知道这笔钱来路不明,但因为国内外政策的不同,即使追查通常也查不出来什么。”江警官对程遐和薄荧笑了笑,暗示两人不要对这条线索抱太大希望。
薄荧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张超故意杀人的这个罪状跑不掉,但是十之八\九,背后的人是捉不到的。
张超一时半会不会松口,再看下去也没有意思了,薄荧和程遐准备打道回府,离开审讯室的隔间后,她发现一个熟面孔正站在走廊里,对方叼着一根烟,在烟雾缭绕中虚着眼看她。
“肖晟,你在这里做什么?手头工作做完了?”后一步走出的江警官面露疑惑。
“只是来见见一位老熟人。”肖晟将烟头摁灭在一旁的烟灰桶上,低头吐出一口烟雾后抬头看着薄荧:“是吧?薄大明星?”
“见过几次。”薄荧轻声说,回应程遐询问的目光。
“三次。”肖晟盯着薄荧:“除了这次以外,一次是因为路茂案,一次是因为孟上秋案,如果我早生个二十几年,说不定还能因为屈瑶梅案再认识薄明星一次呢。”
“瞧你说的,孟上秋那件事哪里算得上是案件呢——”江警官尴尬地打圆场:“我看你是闲得发慌吧?还不赶快回去你的岗位!”
“江警官!难道你都不觉得奇怪吗?!屈瑶梅是落水溺死,路茂是落水溺死,就连孟上秋,他如果死了的话死因也会是溺死!你摸着良心告诉我,你一丝疑点都没有发觉吗?!”
“还是发觉了,但是畏于强权,只能装作什么都没发觉?”肖晟冷笑,对江警官不客气地质问道。
“肖晟!你胡说八道什么!”江警官变了脸色。
“薄荧,你敢用那只被屈瑶梅溺死的猫来发誓,这些人的死和你无关吗?”肖晟忽然转头看向薄荧。
薄荧顿了一秒,刚刚开口,身旁的程遐抬手止住了她的话头。
“你认为薄荧有至少两项谋杀嫌疑,对吧?”
“……”肖晟谨慎地沉默下来,戒备地看着程遐。
片刻后,程遐抬了抬嘴角,神色中露着淡淡的嘲讽:“既然怕被起诉诽谤,那么肖警官为什么不管好自己的嘴?”
“‘扬浩然正气,写公平正义’——我能理解肖警员想要伸张正义的决心,但这不是你急功近利的理由。”程遐神色平淡地望了一眼肖晟背后的高墙上的标语,又将目光移回脸色难看的肖晟脸上:“绝对的正义和绝对的邪恶就像悬崖的边界,彼此只有一线之隔。”
“你已经越界了。”程遐说。
肖晟脸色阴沉,他握紧了垂在腿边的双手,又是羞恼又是愤怒。
“就算天下所有人都被你蒙骗——”肖晟扭头看向一旁默默无言的薄荧:“我不会。”
“你的眼睛——”肖晟一字一顿地说:“就是杀人犯的眼睛。”
薄荧走出上京市公安局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肖晟这辈子或许都没有出人头地的机会了,更或许,下个月她就能听到肖晟玩忽职守而遭到调离或开除处分的消息。
有热血不是坏事,但是徒有热血,结局大多就只有洒满石阶一条路可走。
在隐于黑夜的黑色欧陆gt前,程遐沉稳地为薄荧拉开车门,待她坐好后,程遐随后也坐上了车。
程遐将车驶出了公安局的大门,薄荧坐在副驾驶上望着窗外,车上和两人来时在直升机舱内一样安静。
“你什么都不问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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