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个是二姨夫?”小外甥也拿头挤着看,“二姨要聘了?”
“嗯”芸香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小外甥却欢喜地蹦起来:“哦!哦!二姨要当新娘子喽!有喜糖吃喽!”
这边肖婶仔细端详了一番守义,见这后生还算端正,就问:“是当兵的?”张婶闻言插嘴:“军官!是军官!”守义听了就站起来回答:“嗯,在张家口当兵。”
“可念过书?”肖婶拿眼斜了斜碎嘴的媒婆,又问。
“念过两年私塾,没上过洋学堂。”守义实话实说。
“噢,那也算认得字。学过手艺?”
“嗯,在宁夏学过皮匠。”
“听说那地市,女儿们尽白跟呢?是也不是?”宝生一听来了劲,探过头来问。
“哦,有的不要,也有要彩礼的。”守义有问必答。
“那咋不在那儿娶个算了!”宝生撇了嘴,正要再说,大腿被菱香狠狠扭了一把,赶紧闭了嘴。
胡账房咳嗽了一声,说:“我说,咱们今天男媒女媒都在,双方大人也都在,主要是商量下彩礼的事。看看你们有啥要求?直说哇,也甭弯弯绕绕的啦!”
见进入了正题,肖家人互相看了一眼,谁也不言语了。童掌柜看看胡账房,胡账房又了张婶,张婶努努嘴,看着肖家诸人,把目光停在肖掌柜身上。等了半晌,肖掌柜看了看他女人,清清嗓子,说:“二女在这家也长到十八岁,勤快能干,是个能齐家的好女,我们也不是那狠要彩礼的人家,你们先说说家里都预备齐全了吗?”
“这你放心,缎盖物(被子)面儿都拉上了,锅碗瓢勺也都备上新的啦!”童掌柜笑嘻嘻地说,“去了我家肯定不能让二女儿受制!”
肖家两口互相看了看,肖婶又开口:“大女儿聘了也好几年了,我也不知道现在这行情……”
“一般彩礼都是五十块光洋!”张婶插话,“衣服头面另算。这就看各家的情况了。”
“五十块不少了,顶我三个月工钱。省着点一年多也够吃了,再说这灰年月,还是早早把女聘出去的好。跟了守义,咋哇不平头百姓安生?”胡账房这男媒也为东家说起了的理。
守义从兜里掏出个红布包,打开一看,是一对沉坠坠的金镯子,他恭恭敬敬地把这首饰放到炕桌上,说:“这是我下的定!”说完又坐回到凳子上。一屋子人都看着这对手镯,愣住了。
“啧啧!看看,想情衣裳也赖不了!”张婶两眼放光地看着金镯子,“还有拿金镯子下定的!我可是头回见!”
“五十块就不少了,何况还有‘金’镯子。”宝生愣愣地说,还咬着“金”字强调。
“看,这姐夫也发话了,那就这么定了哇!”胡账房忙接话,心疼地看着炕桌上的布包。
“定了就定了哇,反正女儿愿意呵!”肖掌柜一锤定音。
“好!真是痛快人!”童掌柜笑得红光满面。
肖婶也从袖筒里掏出一个早包好的红布包,打开放在炕桌上,是一个老玉忍耐儿(扳指),说:“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也是她亲爹留下的,就拿这个当定礼吧。”说着眼眶又红了。
“好好好!咱们亲家两个喝一个去!”拉着肖掌柜下地就要往外面去,肖掌柜也半推半就地跟了去。
“那就说定了!牛半仙给看的冬月初六的正日子,彩礼、衣裳、头面,下茶那天送到。二女儿的尺寸早些送过去,看做不叠的。”胡账房把后面的细话交待清楚,起身就要走。
“哦,过两天就送过去。忙啥呢!吃完饭再走!”肖婶忙劝道。
“不了,柜上不能离了人,童家今天也摆席呢!以后再来!”说着携了守义,一并出了门。
等人走了,菱香一把拿过金手镯,使劲咬了咬,生生留下个牙印子,说:“真的!十足真金!”
“我就说么,这样的人家,再不给不成成色(傻子)了!”张婶这次牛气哄哄的坐在炕头当功臣。
“你头功!”肖婶这下也笑了,对菱香说,“下去把你妹妹叫上了,把她的镯子收了。”
“就偏心!爹这东西我都没见过,白送了别人!”菱香嘟嘟囔囔的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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