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要在这种地方住一辈子吗?”
“等你接受了现实。”安娜冷静地说,“等你回到这个世界上来。”
她吸了口气,然后稳下声音尽量柔和地对我说:“安迪,他已经死了。”
我浑身一颤:“胡说,他没有死!”
安娜忽然激动起来:“他死了,他死了你接受现实吧!”
我抬起手就打了她一耳光,安娜目瞪口呆地看着我,然后,两行清澈的眼泪从她大大的眼睛中无声无息地流下来。
我跌坐在床上,想哭但是却流不出眼泪来。
安娜伤心地说:“安迪,自杀的人是不能上天堂的。”
我苦笑了一下:“如果我爱的人在地狱里面,那天堂对于我来说还有什么意义呢?”
安娜在我面前失声痛哭,她说:“你就不为他想想吗?”
“他拒绝活下去,难道不是希望你能够摆脱他,得到全新的人生吗?他愿意为了你放弃一切,包括你对他的爱……”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可以那么理智地给我的人生做出选择呢?他为什么可以那么理智地判断我们没有未来呢?
他真的有那么强吗?
我疲倦地说:“安娜,办出院手续吧。”
“你已经到极限了。”
“那么你接受现实了?”安娜不肯让步。
我笑了一下:“安娜,我已经完全清醒了。”
“但是现实不是你说的那样,我知道他没有死,我感觉得到。”
“安迪你……”安娜忧虑地看着我。
“我很理智,真的,”我站起来拍了拍我坚强的朋友,“如果要我试着去忘记他,那才真的是不理智的,异想天开的事情。”
“要知道我的人生从一开始就是在马不停蹄地追寻着他,我从来不觉得辛苦。那么我今后也没有理由不这么生活下去,他总在这世界的某个地方,我有一辈子的时间,天涯海角,总会找到他,我相信自己的感觉。”
安娜似喜还忧,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在收拾箱子出院的时候我意外地发现了一本书,而我实在想不起来这本书怎么会出现在这里,1918年版那本黑色的《呼啸山庄》。
安娜凑过头来,“离开德国的时候我拿给你的,你当时病重,可能没什么印象。”
我翻开书,安娜说:“你那年离开波茨坦,他后来专门把这本书送来给我,让我以后转交给你,当时我问他是什么意思,他说你们已经分手,他放你离开。可是他话虽然这么说,当你去找他的时候,他立即又反悔了,他是从来不会有这种优柔寡断反反复复的时候的……只有你让他如此。”
书里面夹着很多照片。大都和上一代的那几个人有关,他是早就知道我的存在的,但是我们变成后来这种关系,或多或少出乎了他的预料。
他总是要做命运的掌控者,我总是随着命运浮沉。而挑战命运权威的人必定要被伤得体无完肤,他似乎并不害怕这一点。但是我却非常心疼。
恩斯特总是问我是不是觉得很痛苦,他说如果我痛苦那么他必然也会感受到痛苦,我当时胡说八道了几句敷衍而过。
其实,让我痛苦的事情很多,每一件都与那个人有关,只是我不能说。
书的尾页上阿德里安写了一句话,我只看了一眼就撕了下来。
想再撕碎了扔掉,但终究还是舍不得。
阿德里安,你说“结束”?呵呵,永远也不会结束的,即使是伤心,我也不会让它结束的,曾经有过幸福,那么就要能承担它带来的痛苦,如果为了得到更多的幸福而去遗忘所爱的人,那是qín_shòu不如。
1947年,我和我忠实的朋友安娜离开纽约州来到波士顿,在那里我们遇见了可爱的小伊丽莎白。
此后,我们三个人再也没有分开过,安娜?卢博璐,为了对一个人的承诺,终其一生对我不离不弃,无论我走到天涯海角。我全心全意地感激着她,1990年德国终于重获了新生,原本那时候我们就该返回故土,但是安娜病重,直到1992年她去世之后我才又从新回到故乡。
手风琴在不远处愉悦地演奏着熟悉的旋律,这一瞬间仿似时光倒流,但是四周明亮的色彩又着重地提醒我与灰白色的回忆区别开来。
伊丽莎白从后面赶过来,“爸爸,你没听见我叫你吗?”
我微笑着安抚她说:“我没事。”
自从战争结束之后,我的身体就彻底地崩坏了,1946年那一段自杀强迫症的日子对我的精神造成了不可磨灭的损伤。安娜病重之后,我的小女孩就开始为我不停地操心。
伊丽莎白长出了口气,她兴高采烈地说:“你听啊爸爸,这是你最喜欢的曲子!”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围着拉琴的年轻人开始起舞,连年近半百伊丽莎白也跃跃欲试,这真是一首特别能感染人的舞曲,欢乐甜美的旋律像阳光一样明媚。
“爸爸,你还记得小时候教我跳的舞吗?”我的小女孩兴奋得像个孩子。
我冲她点点头:“跳吧,我的小公主!”
此时,一大群白鸽飞过天空,留下梦幻一样振翅的声音。
抬起头,天空纯净透明,毫无一丝瑕疵,如同今生完美的爱。
我忽然感觉到了什么,于是摸索着取出那张尾页,时隔近半个世纪,我无数次想把这张纸扔掉,可又忍不住贴身收藏。纸面上他的字迹早已模糊不清——
原来他是那样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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