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讲话声停止,无妄走回寢殿,亲一亲雪颂的额头,替她盖上滑到肚脐眼上方的被子,温声细语道:“我去去就回,你好生睡一觉,睡醒了,便能看到我。”
雪颂蠕动几下,攥着被子一角,睡意昏沉道:“好好好,你去罢,记得早点回来,若是睡醒了没看到你,我可是要生气的。”
无妄低低“嗯”一声,算是答应了,缎面鞋子踩在木质地板上,发出低弱的“吱吱”声,听得人心底发痒。声音陡然在门边停止,无妄蓦地唤她,“雪颂。”
她竭力扒开沉重的眼皮子,隔着垂落的珠玉帘子望向他,“怎么了?可是有甚么事?”
晨光熹微,晓风送爽,他立在浓淡均匀的朝阳中,长久而深情地凝视着她,缱绻爱意随温暖日光缓缓流淌。时间似乎静止在这一刻,良久,温雅一笑道:“没甚么。”
他转身离去,盛了漫天浩瀚星河的双眸直视前方,长睫在眼睑上投下如扇暗影,玄色衣袍在晨风中曳动不止,黑发如浓墨晕染,无需刻意点缀,他便是这世上最值得一看的风景。
挂在廊角的风铃“叮叮当”作响,暗哑低沉,像是在奏一曲临行挽歌。
半个时辰后,天光四亮,雪颂陡然从睡梦中惊醒,她想到一些不好的事情。
金乌之鸟已从地平线飞跃而出,正将它的光辉洒向三界每一寸土地,寢殿的大门没有关上,澄透日光大剌剌投进殿内,照耀着门旁那盆生命力顽强的红掌。
一切显得那么静谧,那么安详。
无妄说过,她睡醒了,便能看到他。雪颂掀开柔软的被褥,稍微侧首看向床榻边,果然,无妄就站在珠玉帘子后面,独属于他的特殊香味远远飘过来,令人闻之心安。
他没有骗她。
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赤足踩在床边铺着的软垫上,雪颂挠挠乱糟糟的头发,面露喜色道:“你回来啦,吓死我了。”缓缓走向无妄,边走边道:“我方才睡着睡着,突然想到一件有意思的事,用可怕来形容也可以。你知道的,前几日我一直在看玄学书,犹记得书里说过,如果谁人离去时对你说‘等着我’,那他十有□□回不来了;如果他说‘别等我’,有可能也回不来。甚么都不说最好。”
撩起珠玉帘子,她朝无妄笑道:“幸好你回来了,不然我肯定会往玄学上想。”
珠玉帘子起起落落,露出青年如工笔刻画般的精致眉眼,这张脸曾令无数女子痴迷,但从今以后,它只属于雪颂一人。“雪颂。”无妄垂眸唤她,“这一方天地太肮脏,人心也难以揣测,到处充斥着污浊之气,完全没有继续存在的必要。为了等到你,我足足容忍了四万年,现在,终于不用再继续忍下去了。”他抬起头,伸手抓住雪颂的手腕,唇角蓦然绽放一抹阴冷微笑,“跟我走!”
135 被抓含泷山
他的力气大得出奇, 完全不懂怜香惜玉, 硬拽着雪颂往外走。手腕上出现一道道明显红痕,雪颂蹙眉道:“疼!无妄你疯了, 作甚使这么大劲儿?”她试图把他的手拿下去, “你撒手,放开我!”
无妄回过头,眉眼依稀如旧年, 唇角的阴冷笑容逐渐放大,“放开?”他斜目望着雪颂,唇角的微笑凝固成诡异角度,“那我这四万年的等待算甚么?那我为何要诛杀遗墨老祖一族?那我为何要隐忍这方污浊天地?”
凝固在他唇角的微笑让雪颂不寒而栗,无妄的笑容有时如春风化雨般柔和, 有时又如寒冬腊月般寒冷,决计不会像这样, 阴冷诡异, 让人见了以后心生不安。且她记得,无妄很少穿黑袍,大多着玄色和月白色, 现在抓着她手腕的这个“无妄”,穿的正是一身黑袍。
心底陡然生出股奇怪的想法, 抬目细细打量他, 雪颂猛地睁圆眼睛——他不是无妄, 他是极尊神主!
“你是极尊神主!”那个在月坛海边与她有着一面之缘的男子,无论是举止还是言谈, 都同无妄如出一辙。她当时以为是他将她从海底救了上来,后来渊笛同她说,无妄曾亲身潜入月坛海底,并伪装成石狮子精与她朝夕相处。她才知晓,其实救她的,乃是无妄本人。
极尊神主扬眉狂妄道:“那不过是世人强加的称谓,并没有实际意义,我更喜欢你唤我无妄。因为,迟早有一日,我会取代他。”
晨光扑在面上,送来丝丝暖意,雪颂却觉得透心彻骨寒冷,暖意只停留在皮肤表面,没有渗进体内。沉吟稍许,她问他,“你……到底是何来头,和无妄有何关系?”
“关系?”他伸手抚摸雪颂的脸庞,眼神透露出痴狂,嗓音缥缈道:“我便是无妄,无妄便是我。我是他分离出的一缕元魂。”
他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过去拴在无妄身上,未来系在雪颂心里。他存在的意义,从来只有一个——等待雪颂,爱她,保护她,再也不离开她。
生生世世,永远在一起。
无视雪颂震惊的神色,指间轻动,一则禁锢术法悄无声息地落到雪颂身上,他附在她耳边,允诺一般低声道:“我会施法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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