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笑,我这荒废了荒废了。」
瘦汉子乾笑几声。
健壮妇人放下手中活,警惕的站起来远远地吼道:「吃枪子儿的,什么荒废不荒废,你牢饭没吃够啊?」
我和石鹰马上附和:「对对,嫂子说得对,惜福惜福啊!」
汉子笑道:「我知道,知道。」
然后用手捶捶腿,说道:「就是变天气,腿痛。」
说罢,眼睛中一股阴霾闪出,手中小刀好像毒蛇的毒牙一样发出白光。这个杀羊的普通汉子,瞬间浮出一股戾气,寒意瀰漫整个小院,瞬间又消失了,变回了那个普通的汉子,小刀又变成普通的厨具,我和石鹰却被那股短暂的杀气激得打一个寒战。
汉子笑了笑:「是啊,惜福。」
然后瘸着腿走向后厨,我们也回到屋裡,跺跺脚,拍去雪,盘腿上炕。
这时窗外风声更紧,「呜呜」如鬼哭,雪也更密,四下安静,屋裡火锅冒着热气。瘦汉子进了屋来,手裡端着一盆热水,盆裡有一个白锡壶,「刚烫的老白乾。」
然后给大家倒酒。
黄澄澄的铜火锅,裡面木炭红彤彤的,几盘羊肉红白相间,已经切成薄片,绿色的配菜、一盘花生米,我们推杯换盏,大吃起来。妇人调的料虽不上讲究,但是吃起来格外香,几盘肉、一壶酒很快下肚,妇人在一边默默填上。
石鹰惬意的靠在一边,点上一支烟,眯缝着眼说道:「大雪涮羊肉,」
我也一抹嘴,放下筷子接道:「寒夜兄弟酒,」
然后我们一起笑看着瘦汉子,他边嚼着嘴裡的肉,脸不知是酒还是憋得通红,冒出一句:「喝死算毬!」
我们三人哈哈大笑,端起碗来一碰,同时说道:「喝死算毬!」
大笑中一饮而尽。
大家开始说些当年的趣味,大笑着、喝着,很快三壶白乾见底,恰到好处。
青松说:「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啊,下次大雪我们再聚。」
石鹰舌头发直:「喝死算毬,老了,要是当年,我一个人就得喝三壶。」
我们附和着:「喝死算毬!」
然后跌跌撞撞走出小院。妇人早已拦了出租车,我和石鹰上了车,瘦汉子消失在迷宫一样的胡同裡。
快到石鹰的小区,我们提前下车,这也是石鹰的老习惯。
石鹰说道:「好久没这么高兴了。」
「是啊!」
「什么事?」
「熊放到杂志社了。」
「有意思。」
「是啊!」
「嗯,我看看。」
「好。」
然后快到石鹰楼下,他突然问我:「小何怎么样?」
「不错,上手很快。」
「嗯,我老了。」
「不,时候未到,时候一到,刀也要出鞘。」
石鹰定定的看着我,然后点点头:「走好。」
我点头,打车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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