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若冰霜的陪侧王,好不容易想了一个还算不多的话头立时压了下去,只缩头引着楚婴往前走。
西园,梦江亭。
年轻的国君难得好兴致在亭子里面煮酒,见了大步流星而来的陪侧王,唇角隐隐勾起一抹笑。
楚婴站在亭外,等着楚淮宣见——国君如果不宣见,臣子是不能够冒然上前的。
楚婴等了很久,他清楚楚淮是知道他就候在亭子外面的,但是就是不宣他。
楚淮这样摆了他一道,倒让他觉得稍微有些心安。
酒煮好了,楚淮背着楚婴扬了扬手,候在他身旁的宦臣立时走出梦江亭来。宦臣在楚婴面前福了福身子,道:“大君宣您进去。”
楚婴颔首,“有劳大人带路。”
宦臣身子伏的更低了,语气有些惶恐,“不敢!”
说是宦臣带路,其实楚婴抬眼便能清楚看见楚淮手边的白净酒壶上的冰裂纹路。楚婴五步上台阶,进到亭子里,低头拱手一拜,道:“见过大君。”
“你伤未好完全,无须多礼。”楚淮指了指对面的圆凳,“坐。”
楚婴一撩衣摆,很快就在圆凳上坐下了。坐下之后,楚婴言明来意,“我同盛三的婚约解除了?”
“今年暮春盛三逃婚,你们的婚约就解除了。”楚淮说。
楚婴看着楚淮,认真道:“我们这婚约,约的是两国之好。”
“对,起先寡人也是这般想,但是很显然,大辛并不这么想。”楚淮倒了一杯酒,推到楚婴面前,又道,“大辛这般让我霓国难堪,我霓国自然不会善罢甘休,明年暮春,寡人便替你讨一个公道回来。”
“你要攻打大辛?”楚婴试探性问道。
楚淮抬眼,脸上笑容渐渐敛去,“怎么?你不同意?”
“当然!”楚婴手背一翻,便将面前的酒盏推到旁边了,“我霓国刚结束战乱,百姓们好不容易不再提心吊胆过日子,现如今再开战,岂不是又把百姓推进水深火热之中了?”
“你在教我怎么做霓国的国君?”楚淮眯眼轻笑,语气带着些不屑。
楚婴立时起身拱手一拜,道:“微臣不敢!”
“你知道就好。”楚淮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酒,“金鼓城最近不太平,寡人加派了暗卫在城中巡查,凡有叛乱分子,就地格杀,你最近小心些。”
往后出门“不小心”被杀了,只要扣他一顶叛乱的帽子,便无人敢说二话。楚婴敛眸,又拜了一拜,“谢大君。”
“何须如此生分,寡人是陪侧王的皇兄啊。”楚淮说。
寡人,陪侧王,只两个称呼就划分了两人的身份。
楚婴起身,再抬首,便发现楚淮正看着他。
四目相对,楚婴能够看见楚淮眼中的好整以暇以及隐忍的疯狂,而楚淮只能看见楚婴一派淡定,从容自若。
对视许久,末了,楚淮脸色恢复了一贯的冷然,他说:“玉夫人近来常同寡人唠叨要去瞧一瞧你,可寡人觉得,她毕竟是你嫂子,去看你不合适,正巧你今日入宫了,不如亲自去谢了她的好意。”
楚婴眼皮一跳,楚淮陡然笑开了,“不管你曾经跟苏弯约定了什么,现在她是我的玉夫人。”
楚婴敛眸,“微臣同玉夫人清清白白。”
“那依你这么说,是寡人的玉夫人不知分寸了。”楚淮道。
楚婴退了一步,突然跪下了,“是微臣失了分寸。”
楚淮看着跪在自己腿边的楚婴,轻笑出声,“既然知道是自己失了分寸,那便回去抄经五百本思过吧。”
话毕,楚淮起身往亭子外面走,独留楚婴跪在亭子里。
许久之后,陈酉进到亭子里来搀起楚婴,触到楚婴的眸子,立时感觉自己手背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王爷……”
“他最好不要这般对苏弯,不然……”话说到后面,楚婴冷笑了起来。
“那我们还要不要见玉夫人?”陈酉小心翼翼的问。
楚婴目光投向南方,“不见了,咱们不能失了分寸。”
☆、死而复生
入了冬之后,气温一天一天低,没过多久,大辛就迎来了第一场雪落。
国舅朝会下来,屏退一干人等,自己步行在长长的甬道里。他走着走着,不知怎的,就走到了不喜殿前。
国舅在台阶上坐下,有守在附近的宫人欲过来,他摆了摆手,那些宫人便不再向前。他往身后宫殿里看了一眼,隔着飞雪,他似乎看见一个消瘦的身影从殿里出来。
那人脸上带着讥讽的笑意,一步一步走出来,走下台阶,然后站在他身边,道:“怎么,又被堂上那些老匹夫为难了?你不是自诩大辛国舅么,也就这点能耐,受了气便往我这不喜殿来?”
“小三子啊……”国舅伸手,手刚触到那人红色的衣摆,那人便消失了。
国舅缓缓收手,然后兀自笑了起来。
他的小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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