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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车上,谢骁才恢复了些脸色。景语从袖中拿出手帕在他额上抹了一把虚汗:“谢骁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谢骁抓过她的手,轻轻按在自己心口上:“你说呢,当然是心里不舒服了。别担心我,只是很遗憾,二哥他们……没有认出你。”
她的眼睛又酸了,忙低头掩饰,把耳朵贴在他胸口:“没关系,我有你了。”
一开始,她附耳过去没听到谢骁的心跳声,慌了一慌,继而就听到了。隔着衣裳,他的心跳怦怦跳动在耳边,那么近的距离,她就仿佛伏在他心上。
“谢骁,”她伸手抱住他,紧紧的,声音有一点哑,“余下的时间,多陪陪我吧……”
谢骁抚着她秀发的那只手顿了顿:“余生都陪着你。”
……
回了太尉府,谢骁已看不出什么异样。只是午间用饭时没什么胃口,吃得很少,景语劝一句他才吃一口,食不知味,气得她要把厨子叫来。
午歇时两人歪在里间的木榻上,景语腿上放了一个软垫,谢骁就枕着她,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纱窗低低支起,窗外是澄亮晴空,有风从窗底下钻进来,又软和又清爽,他很快就昏昏欲睡了。
“……叫人把你的东西搬过来吧。”她来到太尉府时太过匆忙慌乱,后又出门远游,不只谢骁在院里偷偷放了几件衣物,便是她自己的物品都没好好归置过。此前谁顾得上这些事,往后却是要收拾妥当。
“嗯。”
“说起来,我们倒错过了秦老太太的八十大寿,要挑几件寿礼补上如何?”秦府老夫人寿诞在十月十七,那时他们还在回来的山路上。没有去也好,那时去也叫众人尴尬。
“嗯。”
“……一会儿牙婆带人来,要不要我给你留几个颜色好的?”她见谢骁似醒非醒,一直用鼻音哼哼,便装作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哪知躺着的人立刻发出轻笑声:“我夫人已是绝色倾城,不稀罕别人。”
他闭着眼睛没有睁开看她,她却被拆穿了似的脸上悄悄红了。她也不接话,就这样生硬地换了个话头,“你看玉萱那性子,适合什么样人家……”
谢骁就又不说话了,只静静枕在她腿上听她絮絮叨叨,慢慢睡去。
她唤了几声,见他真睡着了,忽然觉得十分新奇。仔细回想,从前那一千多个日夜,早间她醒来时他一定醒着,晚上熄灯她睡意朦胧时往往他还很有精力,她竟从没见过谢骁睡觉的模样。
他睡着的样子很安静,两手轻搭着腹部,没有一点呼声,只有胸膛微微起伏。他看起来乖顺又有一点陌生,她低头有些看迷了。谢骁的肤色并不十分白腻,反而淡淡麦色很衬他英挺的五官,他的眼廓很深,眉形也很漂亮,闭着眼也能任人想象出他双目璨然有神的模样。他不知梦到了什么,眉峰微蹙,唇角却一时翘起一时紧绷,睡着的人竟也有这么多表情,又矛盾又有趣。
她托着他脑袋,轻轻抽回了腿,没有惊动他。怎么觉得他瘦了些?
谢骁的梦里,鼓乐喧天。
他正骑着高头大马,身后跟着迎亲的空花轿,一行人往侯府去。
才刚及冠的年轻人还没有那么从容淡定,眉梢眼角都是喜悦。他很快来到永平侯府上,入内拜见侯爷侯夫人,不,应该是岳父岳母大人,大哥二哥他们也在一旁。今天是个好日子,所有人都给了他好脸色,连大哥林琅都和颜悦色地嘱托他,要照顾好这个小妹妹。
他团团作揖,一一应了。
然后就迫不及待地带着花轿去了后院,他过了二门,穿了垂花门,来到一处小院,在院门口被拦下了。又是催妆诗又是红封,过了许久,才见到不知何时进院的二哥把他的新娘抱了出来。千盼万盼,他却忽然呆愣在那,手足无措。
她太美了,大红的嫁衣热烈得仿佛一团火,她在火中俯瞰,在火中重生。她一只手执扇,那扇面却别出心裁,只是冰天雪地里一小枝红梅。那样红的颜色里,冰雪皑皑,顿时叫人心也凉了魂也跟着去了。她以扇遮面露出一双妙目,大概是哭过了,眼周有一圈淡淡粉色,又娇又媚。那一两点红梅缀在眼下,仿佛一滴泪,又来回在他脑中盛放,成了拓印在他心头的朱砂痣。
回过神来,他们已经走在回程的路上,花轿平平稳稳跟在后面。
前路漫漫,他骑在马上走着走着,忽然打了个冷颤,不顾众人惊呼打马回身掀起轿帘,空的!花轿里没有人,只有一把扇子留在坐垫上!
“幼娘!”他惊骇地叫了一声醒来,随即感到肩头上窝着一个人,还听到了浅浅的呼吸声。他心有余悸地大口喘了几息,目光渐渐软了下来。
谢骁睡不着了,伸手把她揽在怀里,没有惊动她。
她睡觉的样子他看过千百遍,此刻只觉得心存感激。
……
远行的疲惫,车马劳顿,真不是说笑的。景语这一舒适的午觉直睡到暮色西沉,醒来才惊呼“糟了!”
谢骁已经起身坐到对面榻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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