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会医院看望父母,进到温暖的病房时,肩上已是落下一层薄雪,他抬眼,母亲林姝亦扭头瞧他,对视间皆是无话,父亲已经睡下,林姝为他掖了掖被角,从病房出去,沈栀则跟上。
母子俩许久未曾这般于街上同行,林姝走在前头,沈栀便走在她身稍稍后方,街上隐隐又传来烧肉的香气,却不是从前商行的那一家,沈栀嗅着,低声地张口唤:“娘。”
“嗯。”,林姝回头看他,沈栀是低着头的,不知在想些什么,她便又回头,望着这条长长的街巷,仿佛在瞧她的儿时,低声道:“娘从前在儿时,这样的雪天,都是要出街吃油糖糕的,娘今日想吃,你陪娘去买罢。”
“好。”,沈栀抬头望着林姝的背影应,油糖糕铺在这条街巷尾,沈栀一路走在林姝身后,望着雪中踩出的脚印出神,直到林姝开口叫他,才将他从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中拉回来,两人已经到了油糖糕铺前,伙计见来了生意,正麻利地支火炸着,沈栀同母亲站在铺前,抬头盯着落下的雪花。
“娘从前不知那钱是你同他借的,我们一家都受他的恩,可他偏偏看中的是你这个人。”,林姝叹息着,拍了拍沈栀肩上的落雪。
沈栀是不敢看母亲的眼睛的,他知道母亲口中的“他”是谁,几乎是颤着叫了一声:“娘。”
“这只怕是要纠缠一辈子啊……”,细微的落雪声里,母亲的声音清晰入耳,沈栀想要去握林姝落在他肩上的手,却落了个空,触到又落下的雪花,冰凉地从指间钻进身体里。
伙计已将油糖糕做好,油纸包好递到林姝手里,她望着医院的方向,淡淡道:“回去罢,天冷。”
翠楼,顾淮正饮下手中的酒,司机便上楼,他望着手中的报纸,头也不抬地问:“话可原原本本告诉他了?”
“都依顾老板的吩咐。”,司机点头。
“今日整天无事,你傍晚再来接我,回去罢。”
司机走后,顾淮摊开揉皱的报纸,城中人果然以为他是因为之前在西码头吃下亏,才打断许家少爷的腿骨,这样便是最好,他终归是不喜欢外人编排他的先生的,至于沈栀的父母,则是他说与他们听,他揣着一颗没着没落的心,从前说给沈栀听,现在总要有人听一听。
酒杯中又没了酒,顾淮晃了晃,朝楼下吩咐:“取酒,唤小凤仙给我送来,今日,我顾某包下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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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偌大一座城,每日都有新事发生,很快顾淮打断许家少爷腿骨的事情,便从报上下去,取而代之的则是顾淮恋上翠楼正当红花—小凤仙,占了好大一版面,顾淮的确日日处理完西码头的事情,便去翠楼吃酒,还时常拉上何局长一道,为美人掷银,好不潇洒。
算上昨日,顾淮已是接连八日不曾回老街巷的老宅,在西码头新宅住着,外人皆是揣测,那儿离翠楼近,老宅的佣人仍是像顾淮住着的时候那般,日日买回当日的报纸,顾淮登报的那一日,沈栀如同往日那般早起,在厨房吃早食。
厨子炖了萝卜筒骨汤,萝卜在地窖里放了半月,甜得很,沈栀饮汤,打开桌上的报纸,赫大的标题便落入眼中,这一瞧便呛着了汤,咳嗽起来,好一会儿才止住,却是再不愿打开手边报纸,唤厨子过来,递到他手上:“拿去烧了,顾老板不在,往后这几日不必买报。”
顾淮同他生气,沈栀亦生气,要说早几日还有几分委屈罢,如今便是难过掺着生气,在心中搅作一团,叫沈栀日日想起顾怀这人从前时,便气得很!吃过早食后,沈栀做着一位管家该做的事情,这是他为人处世的准则,“在其位,谋其职。”,他如何气顾淮归如何气,分内的事情总是要做好的。
冬至过后,天气愈冷,房中日日烧着银炭,天色亦黑得很快,老宅早早挂了灯笼,沈栀亦熄了东厢房的洋灯,缩在温暖的被窝里,闭着眼睛昏昏沉沉地想起顾淮从前对他说过的话来,迷迷糊糊将睡之际,听得屋外有人唤他:“先生,先生……”
“嗯?”,沈栀带着睡意应,支起身子下床,揉着有些朦胧的睡眼,燃起洋灯,打开屋门一角。
屋外站的是宅中的管事妈子,快步地走近屋门,小声道:“顾老板回来了,正在厅里。”
“知道了,这就过去。”,沈栀轻轻地应,让妈子在外头等他一会儿,转身进屋随意披了件长袄,随着妈子往前厅走去,夜里的雪下大,短短的一路,沈栀肩头落了不少的雪,一到厅里便掸雪,落雪飘在鞋面很快化开,化出的寒意悠悠地往鞋里钻,沈栀抬头,瞧见顾淮的瞬间,睡意登时消弭殆尽,他不是一个人回来。
顾淮穿的一身简单长衫,解下的大衣挽在臂弯里,额前沾了些落雪,在暖洋洋的厅里化开,沾湿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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