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手举至齐眉,目光流转间且笑呤呤,道:“郎君饮尽此盏,增岁添福,事事遂心,梁间之燕,日日得转,郎君离家切记早归。”
沈拓也双手接过酒,慢慢饮尽,酒中百味,直入四肢百脉,他道:“娘子只管放心,只看我日后行动。”
他喝了酒不等何栖动手,取了最后一盏半弯了腰了恭谨敬于何秀才:“岳父请饮此杯,岳父添寿,百岁无忧,疾疫远离,身体康健。”
何秀才笑呵呵抚了抚须,接过道:“大郎有心。”
吃过酒,贺过岁,何秀才笑道:“吃过年宴,大家守岁。”又让阿娣一块坐了,道,“家中没那些规矩,大节也不拘些旧礼,一并坐下吃酒。”
阿娣搬了椅凳,只占了一个边角,不敢太过靠近。
何栖也不勉强,由她小心坐那闷头吃食。她平日不饮酒,岁节下也凑了热闹,大家推杯换盏,说些顽笑,不知不觉便多吃了几口。
沈拓笑道:“桃溪小城,虽是岁节也不显得如何热闹,不过走亲访拜年吃席。灯节也没好的花灯,不过商铺应景挂几盏灯笼,夜市喧嚣也只是看看百戏,游游夜船。”
何栖吃着荸荠压压酒气,微侧着脸看沈拓,眼里略有狐疑,好生得怎么提起灯节来,正想着,便见沈拓冲他偷偷眨了下眼,立时醒悟过来,道:“那你只说何处热闹?我只听闻禹京岁节前后近半月,火树银花不夜天,玉壶光转,灯火辉煌。”
施翎道:“竟这般热闹,不知何时亲见一眼。”拿手肘捅捅沈计,“小郎他日春闱高中,做了天子门生,说不得还能跨马游街呢。”
沈计不防差点被他捅到桌子底下去,荤酒性烈,他吃得微醉,冲着施翎做了鬼脸:“施大哥只拿我取笑。”
沈拓道:“禹京太远,不过闲谈。宜州倒可去一趟,宜州也办灯节,纵使比不得都城,张灯结结,鱼龙歌舞也是极少见的盛景。初十打了春牛,衙中十五仍有假,宜州也不算得路途遥远,不如雇了车举家前去凑个热闹?”
他话音一落,施翎已经开始拍手叫好,立起身道:“正是正是,一年忙成拉磨的鬼,去宜州过个好节,也开开眼界。”
沈计虽然想去,却忧心花费为巨,因此不吭声。
何秀才看了看何栖一眼,见她唇角含笑,眼中似有期待,想着:他们少年夫妻,新婚又聚少离多,又逢佳节,何必浇他们冷水,便笑道:“大郎带了阿圆一同去,我年老禁不得舟车,便不去凑趣添事,我与你们守门。”
沈拓忙劝道:“桃溪与宜州官道平稳,并不颠簸,我们游玩又不急于赶路。岳父同去,路上行程不必担忧。”
何栖也道:“阿爹在家女儿如何放心,一同去才好。”
沈拓又使眼色给施翎,施翎忙道:“何公不去,我们去了有什么意趣?反显我等不孝,别家定要闲话我们将大人抛下,再者,嫂嫂第一个没了兴致,我第二个没了兴头,小郎第三个提不起劲,哥哥……”他说着斜看沈拓。
沈拓笑:“只我是无情无义的。”
何栖沮丧道:“阿爹不去,我也不去了。”
沈计也忙嚷何公不去他也不去,施翎跟着遗憾点头,也道何公不去,此行作罢。他们这般作态,何秀才哪里不知,放下酒杯笑道:“你们年轻人游玩,拉着我一个老翁算得什么。”
沈拓道:“岳父再不应,我倒成了罪人,白勾起他们的念头。”
何秀才笑了:“既你们不嫌我一介老翁无趣麻烦,便一同去宜州赏灯。”
施翎拍桌笑:“何公应下,十五我们去游一游宜州,为此我要多吃几杯。”
何栖与沈拓互换了个眼神,等宴罢,沈拓在廊下微住了脚,低声道:“来年事多,明府定有各种吩咐,不如趁着灯节,明正言顺看看宜州的买卖。”
何栖微微一撇嘴,半埋怨:“也不与我打声招呼,吓我一跳,险些忘了应和。”
沈拓讨好道:“我是一时意起,再者,我知道阿圆定知我的心意。”
何栖轻啐:“你倒会派宫帽与我。”
沈拓一揖长礼:“娘子误会,绝无半句虚言。”
二人说笑几句,将厨下交与阿娣收拾,另拿攒盒装了各色细巧干果蜜饯,移至偏厅守岁。移了食案坐榻,围炉煮茶闲话。
施翎不知何时装了一袋风干的栗子,掏出倒在几案上,移过灯台剥起栗子来,沈计挨着何秀才坐在榻上,不禁摸摸肚子:“刚吃好些酒肉,施大哥也不嫌噎得慌。”
施翎笑道:“我又不是一气吃完,吃几个吃盏茶,再说说话。”又将剥好的栗子肉让于何秀才。
何秀才吃了一个,笑:“倒好打发长夜。”耳听炮竹声声,又道,“家中也有几挂炮竹你们怎么不去点了?”
施翎哈哈笑:“小郎怪得很,嫌它吵闹,也不许我放,等栓院门时,我再去。”又逗沈计说要玩藏钩,还要拉上何秀才,要赌酒。
沈拓与何栖二人坐在榻下,看他们笑闹,道:“阿翎莫非还没尽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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