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玉清的汗水顺着脸颊流淌下来,她不气馁、不放弃,一遍又一遍地尝试,一直练了五六遍,汗水完全印湿了衣服,杜玉清才停下歇息。正在擦汗时,杜玉清瞥见父亲杜渊之踱步来到后院。
只见他穿着宽松的家常灰色深衣,头发用同色的软巾随意地束着,带着从容和优雅就这么闲庭信步而来。
“父亲!”杜玉清心里欢喜着迎上前去,冲父亲行礼。
父亲颔首微笑。“阿杏一大早就起来练拳啊。”
“是,好久没练了,身体有些僵硬。”
昔日的俊逸的父亲,如今已变成宽厚的中年人了。那个像阳光一样温煦微笑,会宠溺地把她抱起扛到肩上带她去看花灯的父亲似乎已经永远留在了记忆之中。眼前的父亲好似亲切随和,又隐隐有着让人有些敬畏的肃穆。
“你很喜欢练拳吗?”
“是。”
“为什么呢?”
“为什么?”杜玉清有些疑惑,小时候看见堂兄弟们练拳,她便喜欢了,从来没有问自己是为什么。
其实杜渊之来到院子里有一会儿了,他远远地看着阿杏一遍一遍地练习,一方面赞许着阿杏的执着,一方面惊异于阿杏的进步,阿杏的拳脚已经小有所成,甚至可以说功夫已经超越了一般习武的男子,但眼下她也已经面临了更进一步的瓶颈。突破进步无非两条途径,一是长期艰苦练习后,自己获得机遇而领悟,豁然开朗一个是有明师循循善诱的指导。前者除了坚持练习还要有先天的聪颖和悟性,还要有强大的自信,相信自己的认知和觉悟,后者嘛
杜渊之决定再好好观察一下,于是对杜玉清说:“好久没有看阿杏打拳了。来,打一套看看,让我看看阿杏有没有进步。”
杜玉清一下兴奋起来,又有些慌乱,脸涨的通红。她知道父亲是从小习武,即使立志走科举仕途之路时一直苦读不辍,也没有停止习武。从小祖母常给她说父亲小时候的轶事,她说父亲少年时便立下志向要修身齐家,安民靖土。他常说:文武兼修,方能更好体会天地与圣人之道。
到现在杜家一直保持着习武的传统,家中男儿以武功高下或者年龄分成三组,最低的一组是十岁以下的孩子的初级入门部,二是杜玉清和堂兄弟们,以及从下人中精选出来的几个小厮组成的小学部,水平最高的就是两位伯父、父亲以及祖父、伯父他们亲兵组成的成人部。三个部各自练习,每个月的初一集中起来进行各部进行一次竞技比赛,这个时候就能看到每个人的水平如何。杜玉清因而曾经几次见过父亲和其他人的交手,感觉父亲的水平介于大伯和二伯之间。
杜玉清十岁时,父亲杜渊之外发去了沧州为官,这三年她两三个月才能见到一次父亲的面,父亲每次回来不一定都能参加他们的晨练。这让杜玉清有些失望,她总是很注意地观察父亲,她发现尽管父亲好像对练武并不是非常的积极努力,但每次回来父亲的武艺都有了一些不同,尤其是在他去沧州第二年,父亲的身手更有了明显的变化,这些变化不是拳架动作外在的招式变化,动作还是那些动作,但威力却大大不同了,甚至连精神气质都不一样了。
也许是祖父他们也留意到父亲的武功的进步,去年的仲秋假期父亲回来探亲时,祖父特地停下训练,让父亲和大伯当众进行竞技较量。而就是在这次较量中,父亲出人意料地打平了在家族中公认功夫最好的大伯!要知道大伯从小嗜好武功,几十年坚持不懈地锻炼,青年时曾经是堂堂的武举,到现在还常常同人切磋较量,武功至今在京城军中也是排列靠前的人物,这让杜玉清心里又是骄傲,又是好奇,父亲的武功是如何练出来的?他又是如何精进的?
那天,大伯穿着宽松袒露的半臂,可以清晰地看见他肌肉偾张的虎背熊腰,父亲还是一件半旧的白色对襟布衫,显得瘦削匀称,线条柔和,和大伯站在一起简直如同个手生,完全不堪对抗的样子。上场前大伯还嘻嘻笑笑地搂住父亲,说:“三弟,要不我偷偷放水给你?免得你输得难看。”父亲微笑着,低声对大伯回了一句不知什么话,大伯笑着给了父亲胸口轻轻锤一拳。
两人走到演武场中央,祖父下令一声:开始!父亲收起微笑,摆了一个马步冲拳的姿势,就站在那里镇定的注视着大伯。在杜玉清看来,父亲的神态是如此泰然自若,平静安详,又仿佛笼罩着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势,让人不敢妄动。这让杜玉清紧张的心情也缓和不少,心中隐约有了期待。
大伯一开始时神态也是很轻松的,摆出了弓步击掌的架势,但一息过去了,两息过去了十息过去了,大伯还静静地站在那里,父亲还是坚持着马步冲拳的姿势,但细看之下他的双腿只是微屈,略略有个形式,两手收回在胸前,微微的八字张开,呈现放松而好像又能马上出击的状态。
整个的气象使得杜玉清心里头突然冒出祖父常说的一句话,“静如泰山,站如松柏!”祖父在指点晚辈拳架要点时曾经反复说过:“动、静要有动、静的境界,静时如泰山,站时如松柏,凛然大气。”
大伯蹚步围着父亲走了两圈,还是没有出手,杜玉清很是疑惑大伯的反常,按照以往,从来喜欢主动进攻的大伯早就冲上去,三下五除二结束战斗了。看看周围,大家鸦雀无声,兄弟们也是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很是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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