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安排。你负责在外攻城,我带人走秘道入城,里应外合,尽量将伤亡减到最低。”
他话音落下,大帐中再次静默了下去。
高胤望着李穆。
他的目光平静,语气亦如常,丝毫不见张扬,但却叫人油然感觉到了一种犹如泰岳踞于面前般的沉稳和隐威。
高胤心里很是清楚,这件事由他去做,胜算会比自己更大。
但相应的,危险也就更大。
而他要救的那些坑中之人,其中不少,就在不久之前,还曾是他的敌对。
他和李穆对望了片刻。
生平第一次,他真真切切地知道了何为敬服。
他不再坚持。从座上起了身,来到他的面前,单膝下跪,向他行了一个军中之礼,恭敬地道:“高胤领命,必不负大司马所托!”
帐中其余将领亦纷纷效仿,全都跪在高胤身后,争求希望能够随同李穆一道入城。
李穆起身,将高胤和众人一一扶起,笑道:“跳梁者,虽强必戮,何况是这群乌合之众!这一仗,必除恶到底,以警醒四方,奋扬义武!”
众人热血沸腾,聚在一起,领命之后,各自散去准备,矫健身影,迅速地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战斗,即将来临。
……
慕容替从入城杀了荣康之后,便半步也未再踏入建康宫,一直宿于城门附近的营房之中。
这个初冬的下半夜,五更未到,他从黑暗的梦境里惊醒,心底忽然生出了一种近乎本能般的不祥预感。
仿佛这座城池之中,就在此刻,正发生着什么他所无法得知的危险。
他知城外的军队迟早会发动强攻。
他亦心知肚明,想靠城中这群暴徒再次起势,哪怕只是守住建康,亦是痴人做梦。
那些被他靠着摇唇鼓舌和真金白银说动而愿意暂时聚在他手下的叛军,和他一样,不过是各有所图。便仿佛一座筑基于流沙之上的屋,摇摇欲坠,随时便将面临坍塌。
但他不在意这些。
那些人最后便是死了,也只能怪他们自己被利欲所驱。
在他独自进入这座城池之时,他便没想过将来。
他是个没有将来之人。
他想的,只有一件事,那便是等着李穆的到来。
李穆的首要目的,必是解救人质。而他已在城门设下重重关卡,重兵以待。
只要李穆攻城,人质便将被彻底活埋。
那些人里,除了南朝的士族高官,还有许多降卒。
他要让李穆也尝一尝失败之下的那种无能为力之感,到底是何等的锥心滋味。
慕容替的双目因连日来交织的疲倦和兴奋,变得充血而发红。
他正要走出营帐,听到远处城头的方向,传来了一阵喧嚣之声。
他的心一跳,立即冲了出去,看见那个方向,起了一片跳动的火光,在远处那将白未白、即将破晓的晨曦的映照之下,刺目无比。
一个荣康的旧部将领正骑马而来,到了近前,一脸兴奋告诉他说,城外的南朝士兵方才突然逼近,企图趁黑发动突袭攻城,却不料城中早有防备,在火油和箭阵反制之下,对方偃旗息鼓,放弃攻城,又退了回去。
“陛下果然神机妙算,料到南朝人会偷袭!那李穆也不过尔尔!陛下请放心,我已带着兄弟们布好了天罗地网,只要李穆胆敢入城,便叫他有去无回……”
那人在慕容替的耳边不停地奉承着。但慕容替心底的那种不祥之兆,却变得愈发强烈。
他转过头,盯着坑场的方向,尚在迟疑之时,突然,城北皇宫的方向,隐隐又似起了一片厮杀呐喊之声。
虽若有似无,但因为满城死寂,声音还是传入了耳中。
他的脸色微微一变。
那荣康的部将也听到了,一愣,脸上随即露出怒色,骂道:“一帮扶不上墙的烂泥!也不看看什么时候了,还只顾争抢!坏了大事,老子先砍他们的脑袋!”
他厉声唤来一个副手,命立刻带人过去查看究竟,将那些胆敢在这种时候擅离职守相互斗殴的士兵全部抓了。
这些时日以来,城中常发生士兵因为分赃不均而群殴,乃至相互残杀的事情,那阵喧声,想必又是这种事情。
副手正要领命而去,慕容替突然吼道:“你亲自去,多调人手,加上弓弩,若有异常,给我死守!”
那人迟疑了下:“陛下,应当只是士兵斗殴而已。那边已有足够人手,再调去那里,岂非分散军力,坏了原本的计划……”
“照我的话做!”
慕容替吼了一声。
那人一愣,反应了过来,心中暗骂这鲜卑人阴沉不定,难以伺候,若不是慑于他曾经做过北燕皇帝的身份,指望靠他谋划除去李穆这个心腹之患,往后永久地占据南朝这膏腴之地,他又岂会听这鲜卑人的指挥。
他心里怨骂,行动却不敢怠慢,急忙唤人调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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