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修行法门百千,入门道法、下手根基各不相同,但彼此玄理相近相通。
修行人初学,首要摄心炼形,至于是先摄心、还是先炼形,依照各门各派追求、方式也大不相同。其中炼形之法中,修仙宗派传承为求体魄康健长驻,或以导引、或以武功,使得经脉元气移转,借引腑脏精血而生内劲。
至于这股内劲是否要行走筋骨之间,作为武者搏杀所用,那是另一回事了,但内劲蓬勃往往代表着气血畅通、炼形有成。
世间修行一般来说,不存在未经炼形便能自生内劲,哪怕是最简单朴素的打熬气力也算炼形之法。反之,若气血衰败、腑脏病弱,即便是修行人也内劲孱弱。
而眼前陈信内劲强旺,由来无端、诡异非常,齐德仲想来想去,只能是有人以外力强催经脉元气,以此生出勃然内劲。
齐德仲轻轻捏了一下陈信的筋骨,显然不是练武之人,甚至连半点根基都没有。
这样一来,外力强催经脉元气,腑脏精血却跟不上调动,只会受经脉元气反噬,这就是林洞玄所言的气旺血凝。
腑脏精血衰败,这种病症可以说是药石罔效了,因为不管是什么汤药丹散,都需要腑脏消化融入精血方能见效。
既然现在大致了解到陈信的情况,齐德仲也能够猜出病症的缘由。
林洞玄所说的“外邪客做主”,其实就是阴灵鬼魅之流,趁着小公子陈信病弱、神志不清,侵入其神智意图行夺舍寄托之事,一如当年赤毛鬼所为。
只不过现在的情况,那外邪鬼物并未占上风、小公子陈信也没法清醒,两相较量之下,气血亏败之症愈加激烈。
“陈员外,小公子当初回到府中之后,是当即就病倒了么?”齐德仲念头忽动。
“这倒不是,犬子当天到家,并无大碍,次日清晨梳洗时也只觉得头晕眼花,没想到卧床休息几天,病症反而加剧了。”
陈员外说这话的时候,两眼垂泪,要不是齐德仲在面前,估计早就要嚎啕大哭了。
齐德仲不敢托大,言道:“陈员外,我与你说实话吧,连太岳三针那等高人都束手无策,我恐怕也无法治愈小公子……但此事显然另有蹊跷,想来陈员外也隐约有感,是不?”
陈员外止住了泪水发问:“齐仙长果然神通广大!我就是想……犬子是不是招惹了哪路鬼神,所以才有此惨状。”
“此地并无他人,陈员外想说的,是尊夫人吧?”
“这、这……”
“小公子虽非尊夫人所出,但恰逢尊夫人丧葬,岂应有出门放荡之举?”齐德仲皱眉道:“但让我更不解的是,陈员外对此似乎并不恼怒?”
齐德仲并不是处处竭求礼法之辈,修行人尊师重道敬法,是为自己修行,尘缘杂俗礼法多少显得有些冗繁,但世间人行事自然遵循世间法,刻意违逆,有何后果自承自受。
陈信再不喜欢陈夫人,也没必要在她丧葬时期到青楼玩乐,这等纨绔弟子之态,并不会显得陈信如何特立独行、截然不同,只是败坏了陈家门风罢了。
但陈员外对此好像并不十分关心,甚至没有派人将青楼里的陈信带回家中参加丧葬之礼,这就更加诡异了。
“不瞒齐仙长,我那原配洪氏,早就犯了七出,多年无子、凶悍忌妒、不事父母,我早就想一纸休书将她赶出家门……”陈员外此时也坦白了:“但是她与我早年成婚,洪家也屡屡助我家业至此,我哪里敢休她?”
“哦……”齐德仲轻轻应了一声,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更何况他一个修行人,实在没必要干涉人家私事。
洪氏已去半载有余,追究无用,陈信举止有偏却不至于身死,而眼下情况,显然不是意外病症,乃是有人刻意为之。
若说陈信真是被外邪入侵,那么极有可能是洪氏残存的一缕怨忌阴魂,至于是不是,齐德仲现在失却法力、难以窥探,更何况飞云门本来就不擅长此等驱邪捉鬼,要分辨阴灵鬼物的来历也不容易。
但世间事只要发生了,总归是有迹可循的,陈信患病至今半年有多,但生机命数不绝,说明那外邪阴灵并不强大。
此外,世人身死不代表就真会化作阴灵鬼物,一般命数至终、病弱而亡者,自然归于天地之间。而真要化作阴灵鬼物,条件之繁琐、机缘之巧合,说实话,比修行有成还难得多!
万一寄托在陈信体内的阴灵真是洪氏,那说明这件事极可能没这么简单。
齐德仲沉思了好一阵,说道:“陈员外,小公子的病我会尽力,但并非一时半会儿能尽全功……另外,我能够见见府上家眷么?”
这话说出来有点冒犯,但齐德仲现在是陈员外的救命稻草,他哪里敢说声不?当即就派下人将家中亲人统统唤来。
陈员外年过半百,除了已死的原配洪氏,还有七个姨太太,最小的那个今年刚刚二十,肚子高高隆起,显然是已有身孕。至于女儿,除了已经嫁到别人家的,如今待字闺中的还有四个,皆无什么特别之处。
“冒犯了,还请员外见谅。”齐德仲只扫了一眼,在那名怀孕小妾身上盯视了一阵,视线随即移开。
“齐仙长可看出什么了?”陈员外急切问道,他可不想家里其他人也像陈信一样犯病。
齐德仲摇摇头,他如今失却法力,眼力自然也差了许多,他也不想冒充高人。
“小公子病症一时难愈,我倒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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