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紧一点,范清慧那一家子不进棺材不掉泪。他们贪进口袋里的,得加倍地吐出来”,苏应衡握着手机同贺坚通话,语气独断,“就这样吧,艾笙父亲那边也要催着点儿”。
等贺坚应了,他才挂断电话。
刚把手机放到书桌上,艾笙便推门进来了。
她身上还挎着包,显然是刚回来的。
“吃饭了吗?”,苏应衡在书桌后面问她道,五官被灯光照得安稳深邃。
“嗯”,艾笙应道,“还不睡觉吗?”,她把手机按亮,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快十点了。
“还要再等一会儿”,苏应衡又把目光放到文件上,一边看一边在电脑上打字。他的手指飞快地动作,被黑色的键盘衬得温润如玉。
艾笙也不好打扰他,但又想多呆一会儿,脚步顿了顿,便转身退回门口。
“对了”,苏应衡突然叫住她,艾笙心里泛起惊喜的涟漪,似乎这峰回路转的两个字带着万物回春的魔力。
他抬眼看着艾笙,“清明就快到了,想去寺庙转转吗?就当是踏春”。
艾笙倒没想到他信佛,但能跟他一起出去怎么样都好,便扬着唇角点头。
苏应衡也笑着道:“早点睡吧,晚安”。
等苏应衡处理完公事,路过艾笙房间,门缝底下没光,便料想她已经睡了。
他扭了扭微僵的脖子,往自己房间走去。
洗漱完之后,已经十一点,想着到了凌晨三点会不由自主地醒过来,便有一种天旋地转的疲惫。
那种感觉很微妙,就像混沌的黑暗当中突然劈过一道闪电,不醒过来就会被劈中一样。
这已然是不可逆转的生物钟,或者难以逃脱的梦魇。
这天也丝毫不例外,他从梦境当中悠悠转醒,打开台灯,墙壁上的挂钟指向三点十分。
苏应衡扯着,嘴角苦笑一声,掀被下床。脚步慢吞吞地往家庭影院方向去。
还没进去,便听见有说话的声音传来,他对家里严密的安保措施有信心,倒不会怀疑是陌生人摸进来。
等到了门口一看,整面宽阔墙壁上的屏幕上正放着电影,声音开得很小,主角们说话的声音沙沙地,像在哄人睡觉。
女孩子穿着睡衣长裙,团在吊椅里面,怀里抱着枕头,看得入迷。
“咚咚”,苏应衡敲了两下门板,问她,“怎么不睡觉?”
艾笙对于他的出现一点也不奇怪,“有点睡不着”。
苏应衡皱眉,“小小年纪就失眠,以后还得了”,他自己睡眠质量不好,所以尤其重视这一点。
艾笙看着他眉心拢起的痕迹,轻声说,“可在床上躺着也难受”。
“是有什么烦心事么?”
艾笙抿唇摇头,“女孩子嘛,都多愁善感,再说这种情况又不是常态”。
苏应衡心里想着改天给她找个医生看看,接着又看了一眼屏幕,恰好是他主演的电影。
他坐下来,看着电影里的自己,那会儿还很青涩,眉眼稍显稚嫩,正是和艾笙差不多的年纪。
《不败的烟火》是他成名的起点,拿了国内顶级大奖,也获得了国际电影节的提名。都说他的演艺事业起点很高。
艾笙轻声问他:“很多演员拍完戏之后会走不出来,电影杀青之后,你难受吗?”
苏应衡想了想,“好像已经很久的事情了”。当时有更重的痛楚压在身上,他恨不得寄生在其他人的躯壳里躲避一切,电影杀青的那一晚,他木木地,照常吃饭睡觉。
“很多人看这部电影的时候都哭了”,艾笙把下颌放在屈起的膝盖上,喃喃道。
“你呢?”,苏应衡问她。电影里恰好响起女主角姜鱼薇平静又悲凉的声音,“鱼和飞鸟如何相爱呢?除非死后把他们葬在一起”。
她脸上带着泪水,站在火海中心,片尾曲像从很远的地方飘来。
艾笙看着这一幕,心里很难受,宽大温暖的掌心罩住她的眼睛,苏应衡的声音很近,“别看了,都是骗小姑娘眼泪的故事”。
“我才不是小姑娘”,艾笙反驳道。
苏应衡无奈,“是是是,你是大小姐”,看她红着眼眶的样子,他又说,“等我一下”。
然后起身出去,没一会儿又提着一包零食进来。
他从里面翻出巧克力,递给艾笙,“听说这时候吃甜的心情会好一点”。
艾笙小时候是零食狂,后来家中突逢变故,吃不起逐渐演变成不习惯吃。
巧克力在舌尖丝丝滑滑地融化,顺着喉咙一路甜下去,进口的巧克力质地浓醇,艾笙觉得腻,吃掉一半就吃不下了。
苏应衡也不挑,把剩下的一半放进自己嘴里。
他怕艾笙刚看了悲剧难过,又放了一部喜剧电影。结果小姑娘笑点太低,每隔三分钟就在“盒盒盒”。
本来这部电影他已经看过很多遍,完全没有新意可言。但仍被女孩子疏朗的笑声感染,连带着他的笑点也变低了,她的笑声一冒出来,他便忍不住扬起嘴角。
艾笙用余光扫视着苏应衡的笑容,他眉眼间带着俊迈风度,整张脸都在发光一样。
这个气质冷硬的男人竟然喜欢吃甜食,平时在餐桌上,他连偏甜的羹汤都不会碰一下。
自己好像对他不为人知的一面又多了些了解。这是她一个人秘密,像在心间埋下一颗自生自灭的种子。
“小姑娘笑点和哭点一样低啊”,苏应衡身体往后靠,两手垫在脑后,自言自语道。
艾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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