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洪义坐在红木的座椅上面,感受着椅子在冬日里那冰冷坚硬的感觉,觉得十分不自在,他也不敢乱动,此时只局促的坐在椅子边缘也不敢乱动,时间一长觉得屁股都有点疼了。整个大堂十分宽阔,听着外面的风声显得更加寂静。
又过了良久,李洪义终于忍不住在椅子上艰难地微微晃动了一下身子,小心地看着主位上的王殷。王殷五十来岁,瀛州人,身材矮小,面容清癯,右边的脸颊上面一个大大的伤疤,破了相,让整个人显得有些狰狞,那是当年王殷随先帝刘知远讨伐杜重威的时候所受的箭伤。这事李洪义也听说过,据说此人面部中箭,依然恶战不止,最后把折断的箭头从嘴里面直接吐出来的时候,手中的横刀还劈开了一个守军的脑袋——这时一个狠角色!
此人出身低微,却历任华州马步军副指挥使、灵武都指挥使、祁州刺史、宪州刺史、奉国右厢都指挥使一直到大汉侍卫步军都指挥使,领夔州节度使的高位。那真是凭借着手中的刀,一刀一刀砍出来的功业。
此时这位大汉侍卫步军都指挥使手里拿的,赫然是皇帝刘承佑发给李洪义要他秘密除掉王殷的密旨!没错,王殷积威太重,李洪义终究不敢动手,反而把这旨意送到了王殷手上!王殷看罢沉吟良久,那箭疤在烛火的映衬下越发显得渗人。忽然,王殷开声道:“这孟业在哪里?”那暗哑的声音仿佛地狱里面吹出的风,立刻让李洪义浑身打了个激灵,结结巴巴的说道:“在,在我家中休息,我,我派人看着呢。”
王殷看了看李洪义,点点头,扬声对仆人说道:“叫陈光穗过来。”不一会陈光穗就急匆匆在门口报名走了进来,距离传令之人离开前后不过两刻钟。此人是侍卫步军都指挥副使,仅仅位在王殷之下,但是王殷叫夤夜叫他到府上来,只需一个仆人传一句口信便可,王殷的威势可见一斑。
王殷把刘承佑的旨意随手递给陈光穗,等陈光穗略略看过之后道:“如何?”
陈光穗沉声道:“须得通知郭枢密!”
王殷点头道:“不错!你拿着这旨意现在出发!”
陈光穗抱拳应道:“是!”转身出了大厅。
王殷见李洪义此时已是满头大汗,便温言说道:“洪义不必焦虑,陛下年幼还不懂事,此事必然是陛下被身边的奸佞小人蒙蔽了。且安心回府等候消息,我保你没事。”
李洪义擦擦额角的汗水道:“还请大人周全。”
王殷点点头,转身吩咐道:“王贵,你随李大人去他府上,把那个使者孟业提过来,要活的!”
当汴梁城中的慕容彦超在金殿之上接过皇帝军事悉以委之的诏书的时候,马不停蹄奔赴邺城的陈光穗已经见到郭威了。
看到密诏的郭威大为震惊,传令左右道:“叫道济先生来。”
道济是郭威的枢密吏员魏仁浦的字,此人清静俭朴、宽容大度,能言善辩、足智多谋,是郭威倚重的智囊。见到魏仁浦闻讯被传唤进门,郭威也不废话,直接把诏书拿给他看,说:“你看怎么办?”
魏仁浦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缓缓说道:“枢密您恐怕是有点关心则乱了,让在下给您筹划分析来看看。”
魏仁浦竖起一根手指:“您是国家的重臣,位居辅政的高位,功勋名声素来卓著。陛下不过养在深宫的幼子,从没经历过大事,又刚刚屠戮辅政大臣,这名声威信方面恐怕还是您枢密在天下人的心中更有份量。”
他又竖起第二根手指:“您现在掌握强兵,据守邺城这样的重镇,精兵强将云集。皇帝陛下杀掉了史宏肇等一班重臣,朝中宿将几乎都和史宏肇、杨邠有勾连,现在朝中和陛下一心的,能够让陛下放心使用的宿将几乎没有,勉强算来不过刘铢刘侍中和兖州的黑慕容等寥寥数人。而且此时诸位外藩节度都滞留京城,如果各个外藩在外,皇帝命令之下,可能有一半观望,另一边说不定就要和您来为难。但是皇帝把这些外藩滞留汴梁半年时间,显然是对这些外藩多方防备,更不可能给他们兵权让他们来对抗您。算起来京城无良将无强兵,这军力兵势方面也是枢密您大占上风。”
他又竖起第三根手指:“京中诸位枢府大臣无故被杀戮,杨相、史相等人那个不是门生故吏遍布天下?若是先帝在也就罢了,小皇帝这么一搞,只怕天下间的官吏心里都要想一想,跟着这位莽撞皇帝是否能有好下场。这官望方面恐怕枢密您也占优。”
魏仁浦又竖起第四根手指:“先帝驾崩,诸位辅政大臣主事三年有余,虽然有关内三叛连兵经年,但是生民略有生息,比之前还是要好些,总的来说民间对辅政枢臣还是赞誉颇多。而小皇帝登基以来还没有一政惠民,忽然行次莽撞之事,只怕民心也不稳。”
他攥起拳头道:“现在枢密您无论声望和军力都占了上风,官望民望都不缺,如此声势之下又被小人们所诬陷君臣已经反目,有道是缚虎容易纵虎难,哪怕枢密您自缚请罪皇帝现在恐怕也不敢放过您!君臣之间的裂痕已经产生,这不是用言词所能排解的。事态已经如此,绝对不能坐以待毙!”
郭威漠然片刻道:“可是我在汴梁的家小可怎么办?”
魏仁浦冷然道:“枢密您觉得您自缚入京,能救得出家小吗?”
郭威呆了片刻后一拍大腿道:“道济真是张良再世!所言鞭辟入里,确实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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